韩大侠父子都是面色一变,张出恭也是眉头一皱,对那弓箭兵喝道:“胡贤弟,平常我也不说你什么,但现在是礼仪大节的时候,又岂可在相公面前乱了体统,有辱斯文尊卑?”
那年轻弓箭兵胡就义也不安的拉扯那“胡大郎”的衣襟,说道:“哥……”
他见周边眼光投来,颇有无地自容的感觉,往常他见了读书人就心头发毛,更别说眼前这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就有了秀才的功名,所以见大哥失礼,他心下非常不安。
见周边人皆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对面那对父子眼中更满是不屑,似乎自己是个不知礼仪的野蛮人。
那“胡大郎”没办法,撇了撇嘴,对杨河懒洋洋抱拳道:“小人胡就业,见过相公。”
杨河淡淡点头,看张出恭代胡就业向自己赔礼,他说道:“罢了,胡壮士也是性情中人。”
他看向几人:“方才听几位壮士说,贼寇张方誉正在睢宁劫掠?”
那弓箭兵胡就业哼了一声,转头不理杨河,然眼角余光,又偷偷打量杨河上下。
鸟铳兵张出恭说道:“正是,相公要前往睢宁?”
杨河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桥那边纷乱的脚步声,然后是书童杨大臣的大嗓门:“兄弟们,抄家伙。”
还有罗显爵的喊叫声音:“快快前去,保护相公。”
一时张出恭等人都有些惊疑不定,胡就业几人更又戒备起来。
那胡就业按着刀把,更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到杨河脸上。
……
很快大群人涌来,个个穿着青蓝色短身罩甲衣,围着深红色的肩巾,头上裹了黑巾,身背圆盾,手上持了长矛。
一群人同样的服饰装备,颇有气势。
然后杨大臣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他持着铜棍,气势汹汹,身后的斗篷极力鼓舞。
罗显爵紧跟在他身旁,手上同样紧握着腰刀。
又有三个杀手队甲长米大谷、崔禄、林光官急冲冲跟在后面。
不过齐友信等人未在伍中,显是领了两甲青壮留守庙中,毕竟青壮不可能全部走空。
一群人涌到杨河身旁,大叫大囔,特别那些新加入的流民青壮,更要表现自己。
“少爷,没事吧?”
这个粗壮的少年大步过来,红笠帽下的眼神满是焦急,看杨河这边没事,他才略略一松。
不过他仍走到杨河身旁,目光戒备的往张出恭等人看去。
罗显爵也是紧张的看着对面各人,手中腰刀握得紧紧的。
杨河摆了摆手:“大臣,没事,叫兄弟们把兵器都收起来。”
他对各人微笑道:“失礼了。”
……
对面七个兵放松下来,那胡就业冷哼一声,右手离开了刀把。
杨河瞟了他一眼,继续询问张出恭先前之事。
他们这边说话,那年轻弓箭手胡就义与镋钯手曾有遇,刀盾手陈仇敖悄声嘀咕,一边目光在对面青壮身上巡弋。
胡就义:“奇怪,那边青壮身上的号衣似是永安集的……他们又不是那庄中的人……”
陈仇敖:“笨,定是庄里人送的。”
胡就义奇怪:“那永安集的人一毛不拔,也舍得送号衣?”
陈仇敖:“人家是读书人,还是秀才,我们哪能比?”
那镋钯手曾有遇道:“读书人真好啊,走到哪都不愁没饭吃。”
他感慨说着,语气中颇有羡慕之意。
那弓箭手胡就业却冷哼一声:“穿上龙袍不象太子,一伙流民罢了,装腔作势。”
他目光往杨大臣等身上转去,看他们中青壮看来,眼神戒备中颇有紧张,不屑的撇撇嘴。
不过话是这样说,语中却颇有酸溜溜之意,显是想起自己曾经在永安庄前的待遇。
杨河与张出恭说完话,神情有些沉重,果然有大股土寇正在睢宁劫掠。
依张出恭知道的,贼寇至少上千人,内更有马贼近百,相比杨河这只逃难队伍来说,是一只非常庞大而有威胁力的敌人。
而自己原定的目标正是前往睢宁,眼下前去,一头撞上了怎么办?
杨河与张出恭说话,杨大臣等人也在旁听着,听到大股徐州贼正在睢宁劫掠,杨大臣不由面有惊色。
他看向杨河道:“少爷,怎么办?”
韩大侠与罗显爵等人也是神色惊惶,大股贼寇在自己要前往的地带劫掠,若遇上如何是好?
特别步贼先不说,那近百马贼,就给众人带去难以想象的压迫力。
想想前些时间的血战,亦不过才四个马贼。
杨河面沉似水,他沉声道:“回去再说。”
他看向七个兵,心头仍有警惕,不过面上微笑道:“多谢诸位壮士告知消息。”
他不想与这些官兵多接触,对张出恭拱拱手,就要招呼众人回河神庙。
……
那鸟铳兵张出恭看杨河要走,欲言又止,终没有说话。
不过韩官儿却对那头狼念念不忘,那也是食物啊,而且味道比马肉好多了。
他对杨河道:“相公,那是我们的狼。杨大哥,看,那里有前些天你射的一箭。”
众人看去,果然那狼尸身上插着一只箭矢,竟是杨大臣那日射了一箭,这恶狼受伤逃跑,这些天过去后,跑到这里,终没逃过劫数,被那刀盾兵一标枪投刺而死。
当然,也可以说若没有杨大臣那一箭,造成这恶狼受伤行动不敏,这刀盾兵也没那么容易投中。
众人都看向那刀盾兵陈仇敖,那镋钯手曾有遇脸上又露出笑嘻嘻的神情。
那弓箭兵胡就业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杨河扫了那刀盾兵一眼,终道:“罢了,这头狼就送给这位壮士吧。”
这边各人都露出可惜的神情,只有杨大臣知道杨河的心思,他喝道:“走。”
众人簇拥着杨河的马就要离开,忽然那刀盾兵喊道:“等等。”
他大步往狼尸走去,一副酷酷的神情:“某从不占别人便宜。”
呛啷一声,腰刀从他腰间拔出,然后一刀两断。
他一刀劈下,那恶狼就从腰中分为了两半。
“要头还是要尾?”
杨河看了他几眼,微笑道:“要头吧。”
那刀盾兵陈仇敖一声不响,从狼头上拔出自己的标枪,甩了甩,血迹飞甩干净,又插回了标枪袋,从身上扯块布随便裹了裹,就将那恶狼的下半只背在身上。
看他的神情样子,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那弓箭兵胡就业嘀咕:“真是死心眼……一个死心眼,一个老古板,真受不了。”
杨河吩咐韩大侠收回那恶狼的上半只,他策在马上,看着面前几个士兵,一时沉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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