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淑蓝回到卧室,门外,正好听见王嬷嬷指挥两个丫头将洗澡水抬进隔壁的耳房。
她的手刚摸到玉镯,就想起自己被沈泓带走,行李都在藤箱里,两手空空进的门。这会忽然拿出换洗衣物来却不妥当,遂罢了手。
王嬷嬷来敲门请她去沐浴,容淑蓝难为情地道:“嬷嬷,我的行李都落在商队没带回来……”
王嬷嬷看着她,面色温和,微微笑了笑,“十三奶奶放心,我都替您准备妥当了。您先沐浴更衣,我命厨房准备了点清淡的宵夜。”
容淑蓝沐浴之后,丫鬟捧上一套新衣,在容淑蓝面前展开,服侍她穿衣。
“还有其他衣裳吗?”
丫鬟以为她不满意,连忙捧了一大堆衣服进来让容淑蓝挑选。
这些精美的华服,皆是女装。
容淑蓝看了一眼就丧气了,指了指之前那套衣裳,“还是穿这套吧。”
容淑蓝对着镜子一照,看见镜中那穿着浅紫色华丽裙装的明艳少女朝自己露出一个微微无奈的眼神,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王嬷嬷来请容淑蓝去小花厅用饭。
容淑蓝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卖相精美的各色小菜,不知为何,脑海中就浮现出难民们那一双双阴森冷漠的眸子。
在心里轻轻叹了叹,容淑蓝盛了一碗熬得粘稠的白米粥,就着一些开胃的小菜吃了个囫囵饱。
等容淑蓝吃完宵夜,丫鬟送上香茗和热毛巾,服侍她漱口、净脸,一通折腾下来,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嬷嬷,您也折腾了一宿,快快去睡吧!”
“那十三奶奶好生歇息,有什么事就唤我。”王嬷嬷的年纪比刘嬷嬷还要大五六岁,一个通宵折腾下来,的确有点收不住。遂不与容淑蓝客气,转身回房歇息去了。
容淑蓝回到卧室,遣散两个丫头,取出秘密花园里的备用衣裳换上,推开净房后的窗户,从窗口翻了出去。
她挂心苏卿,哪里睡得着?
容淑蓝悄悄出了沈府,沿着记忆中的城门口走去。
这时,天色已经微明,不过街道上依然没有行人。静悄悄的,显得有点冷清。
沈泓的宅子距离城门口有点远,容淑蓝慢慢地走着,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襄城的南城门。
城门恰好在此时打开,容淑蓝一眼就看见城门外,骑在骡马上双眼遍布血丝的苏卿。
等苏卿进了城,容淑蓝连忙扬声道:“苏卿!”
苏卿倏然转头,就看见容淑蓝笑吟吟地立在一旁,心中的大石悄然落地,在这一刻之前,他非常害怕自己找不到她,再也见不到她……
容淑蓝看见苏卿看着自己,眼眶就这么红了红,然后扭过头去。
生气了?
看着苏卿别扭的模样,容淑蓝差点笑出了声,走过去,昂头看着他笑道:“生我气了?我那不是身不由己嘛!”
苏卿鼻孔里哼了哼,不咸不淡道:“您是我师傅,我哪敢生您的气呀!”
“好啦,你不饿啊?我一路走过来的,看见几间小店都开了门。走,我们尝尝襄城的小吃去!”
苏卿依然不理她。
容淑蓝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拉过缰绳,眨眨眼笑道:“那师傅替徒儿牵马,徒儿消消气可好?”
苏卿睁大眼睛瞪着她,脸色还绷得紧紧的,眼里却不由露出了笑意。翻身下了马,微微鼓着嘴巴道:“我哪敢要您伺候啊!那要被天打雷劈的!”
说着,从容淑蓝手里夺过缰绳,牵着骡马缓步朝城里走。
这样的苏卿,看在容淑蓝眼里,却分外的可爱。喜怒哀乐形与色,这才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嘛!
容淑蓝连忙小跑着跟上,“苏卿,陈大哥许大哥他们呢?”
“他们跟着商队走,应该没那么快。”
容淑蓝低头看了看四肢微微发抖的骡马,默了默,又说道:“等会吃了早饭,找个客栈,你先睡会,晚点我们在襄城里各大牙行转转。如果在这儿能买齐人手,我们就回乌山去。”经过难民一事,容淑蓝已经歇了游玩的心思。
苏卿听了这话,很是高兴,点点头,话就多了起来。
“师傅,我想马上闭关修炼。”
“好!”她没办法修炼,小金又昏睡不醒,苏卿的武力值的确得马上提高,不然再遇见这类突发事件,他们将非常被动。
在靠近南城门的一家小吃店,点了烧卖、豆腐脑和素丸子汤,容淑蓝陪苏卿又吃了一点。
吃完早饭,两人步行入城,走了两刻钟,才找到了客栈。
要了一间上房,苏卿开始闭关突破。
容淑蓝为其护法,本来以为水到渠成的事情,不知为何,苏卿忽然出了状况。
满面潮红,眼神散乱,状似疯癫,口中胡言乱语起来。
“母皇,我讨厌她!我死也不愿意娶她!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不要!”
“安代丽苏,滚开,别靠近我!”
“母皇,母皇,您醒醒,您醒醒!我听您的,我娶她,我娶……”
“伊伯,我不走,我不要离开母皇……”
心魔?!
容淑蓝一凛,大喝一声:“苏卿,快醒来!”
然而,苏卿仿佛被梦魇困住一般,在苦海中沉浮,无法醒来。
容淑蓝急的冷汗都出来了。如果任由苏卿被心魔所困,万一他无法挣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碎裂,甚至有可能导致神魂缺失,变成痴傻儿!
无论哪一种后果,容淑蓝都不愿意苏卿去尝试!
冷汗沿着她白玉般的额头一滴滴滑落,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亮芒,连忙跑进秘密花园,在炼丹房的一角,翻出一块黑黝黝沉甸甸的木牌。
容淑蓝吃力地拿着木牌在苏卿身边蹲下身,抓去他的右手,用力咬破他的食指指尖,捏着伤口,将鲜血挤出来,滴在木牌上。
鲜红的血一滴滴没入木牌里消失不见,滴入十来滴血后,木牌缓缓绽放出一股淡淡的绿芒,这股绿芒仿佛有吸力一般,将容淑蓝与苏卿的手指吸附在木牌上。
这木牌仿佛重于千钧,像一座大山似地压在容淑蓝身上,令她无法动弹。
苏卿被容淑蓝咬破的食指,一股股鲜血汩汩流出,全部被木牌吸去。
苏卿潮红的脸一点点苍白下来,人却安静下来,溃散的瞳孔渐渐恢复了清明。
容淑蓝的心却倏然沉了下去。如果不能甩掉神木上的吸力,那苏卿即便摆脱了心魔,也会被神木吸光精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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