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女儿当自强(1 / 1)

重生学霸女神 金面佛 3301 字 2023-09-01

周小曼认出了童乐, 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轻声道:“哦,是你啊。”

一句话出来, 云销雨霁, 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氤氲散开, 她又成了那个神色淡淡的女孩。仿佛她面上还没有来得及干的泪痕只是汗水, 而哭红的双眼也不过是因为疲惫。

童乐怔怔地开了口:“你哭了。”

周小曼没回答他的话,微微垂下了眼睫毛。原本就纤长浓密的睫毛, 因为蘸足了水汽, 分外漆黑。长睫毛似乎不堪泪珠的重负,轻轻颤抖着。

童乐脑子里头乱糟糟的,他稀里糊涂地竟然想到了一句现代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童乐下意识地又轻咳了一声,将手里的哈密瓜往她面前的小桌上一放,嘟囔道:“你吃吧。”说着, 他又神差鬼使地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要你用山竹换。”

周小曼这回是真的笑出来了, 唇角微微上翘,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柔美可人。

童乐都忍不住要服气了。一个人, 居然可以有好几种风格, 还每一种风格都看着这么美。

周小曼旁边位子上的旅客站起了身, 主动提出跟童乐换个位子。

童乐一点尴尬的意思也没有。他大喜过望, 连忙道谢,立刻拎了行李过来。他去长春参加全国英语夏令营,又跟同伴在当地玩了几天才回家。没想到竟然会在火车上遇到周小曼。

周小曼害怕他再揪着自己哭了的事情问个不休,赶紧顺着他的话题往下去:“夏令营好玩吗?”

童乐也是如释重负,立刻开始跟她说起了营地生活。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演讲比赛啦,还有英语辩论赛。不过八月份的长春真凉快,去那边玩倒是很不错。童乐说的开心起来了,随口来了句:“哎,我记得咱们市里也有个英语夏令营的,你怎么不过去玩几天啊。”

周小曼微微垂了下眼皮,浅浅一朵笑:“我要练体操。”

童乐脱口而出:“前两年我也没见你啊。年年回乡下去过暑假,你也不嫌烦得慌。”

周小曼没吱声。童乐突然反应过来,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不让你去?”

少女默默地吃着哈密瓜,也不回答男孩子的话。

童乐却是越想越心惊。这家人到底在干什么?年年暑假带着小的满世界的旅游长见识。这在他的生活圈子里是非常普遍的事。他上个月还跟着他妈去了一趟澳大利亚呢。

可在他们满世界飞的时候,周小曼这个大姑娘呢?他们家为什么每年寒暑假都要让周小曼回乡下去,初中还让她上个差学校?

周小曼为什么会哭,还是在火车上哭?她发生什么事儿了?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电光火石间,他却冒出了一句话:“他们不给你转学了?”

少年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月头,他出发去长春参加英语夏令营之前,他奶奶曾经说过姜教授要给周小曼转学的事。当时曾教授还撇着嘴看不上眼的样子。姓姜的那一家子,最会装清高,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知道装死。非得人怼着他们,才抹不开脸,硬着头皮动一动。

周小曼有多想转入省实验中学,童乐是知道的。这也是童乐最奇怪的地方,明明她的条件是可以上省实验的,她又愿意上,为什么她家就是不让她上。

女孩低下了头,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你又知道啦?”

童乐愤怒起来:“凭什么啊!他们凭什么不让你去?”

周小曼学着满不在乎的模样,耸了下肩膀,冷笑道:“谁知道呢。就凭他是我……算了,我不想说话。”

童乐还想说什么,跟他一起去长春参加英语夏令营的省队队员过来找他。比他大一届的王泽拎了一袋子灯笼果,笑着喊童乐跟周小曼吃。不然还要带下火车,实在太麻烦了。

当着队友的面,童乐不好再说什么,只招呼周小曼吃灯笼果。周小曼吃了几颗,听王泽说马上升高中,要军训了。

童乐胡乱应答着,眼睛一直偷偷地看周小曼。王泽大约是看出了端倪,笑着推了童乐一把,留下灯笼果,自己先回位子上去了。

周小曼不开口,童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支吾了半天,才小声表示,他可以借自己的课堂笔记跟学习资料给她看。

女孩儿笑了起来,这让童乐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他好歹还能做点儿事,让她高兴一些。

周小曼诚心诚意地点头道谢。这个有点儿小骄傲的男孩子,对她有着本能的同情。这一点儿同情,足以让她感受到温暖。

去找母亲的路上,希望与忐忑交织,两个小时的车程恍恍惚惚过去。回的途中,决心终于战胜了怅惘,她心中恢复了宁静。到后面,她甚至开始跟童乐聊起了体操队的生活。

童乐瞠目,他没想到练艺术体操竟然会这样辛苦。可是从这个细条条的女孩子嘴里出来,仿佛每天□□个小时的刻苦锻炼压根就不是事儿。他突兀地开了口:“你以后打算走体操这条路了?”

周小曼抿嘴笑了:“我已经在走了啊。”

童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如他一般,从小文化课成绩就名列前茅的,家里人也不会想让他走其他门路。无论是体育生还是艺术生,其实默认的情况都是文化课跟不上。

少年有些沉闷,嘟囔了一句:“你小学时成绩挺好的。”

他没记错的话,当年小升初,全市统考,周小曼语数外三门加在一起,能排进全校前十。后来在省实验中学没看到她,他还以为她是去了师大附中或者外国语学校。他就没再在意。他一个男生,追着问一个女孩子的事情,总觉得怪怪的。

童乐有些懊恼,他应该早点儿关心周小曼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就是关心了又有什么用。

周小曼微微笑了。她当年可以不休不眠地熬夜看书做题,为的就是能从大人口中听到一句表扬。然而,周文忠永远会嫌弃她为什么不是第一名。其他人则根本不在意她的成绩。重新活一世的少女骄傲地抬起了下巴:“我体操更好。”

童乐怔了一下,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话来说。

火车到站了,王泽拎着行李过来催促童乐下车。他们还要在火车站集合清点人头,然后各自散去。

童乐想让周小曼跟他一块儿走,今天他爸开了车过来接他。

周小曼摇摇头:“我坐公交车就好。”她咬了下嘴唇,轻声道,“你别跟人说见过我。不然我又要挨骂,说我脾气大了。”

童乐理解成周小曼是因为心情郁闷才坐火车出去晃荡了一天,闻言又是气愤又是同情。她家实在太过分了,简直就是神经病嘛。

他连忙点头:“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少女自嘲的神色终于变成了微笑:“谢谢你,童乐。”

童乐还想说什么,王泽又过来催他过去集合。他不过转头说话的功夫,就不见了周小曼的身影。

周小曼暴走了一天,愤懑与痛苦都被晒得蒸发了。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世间,什么咄咄怪事没有。她不过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个变态自私的亲爹。不求人,只要她不指望着周文忠养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周文忠无法插手她练艺术体操的事儿。

身后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周小曼无奈转头:“你自己回家好了,我坐公交车就行。”

孟超看着少女略有些无奈的转过身子,然后无奈的神色变成了惊讶,眼睛越来越大,最后长长的眼睫毛颤了一下,柔美的脸上浮出了个笑模样:“是你啊。”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长睫毛颤抖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队友女朋友对这波小师妹的评价,最有天赋的就是周小曼,身体条件好是其次,最难得的是她在场上的感染力强,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别人陷入她的情绪中去。

他可不是就被她的一颦一笑给牵住了情绪。

周小曼下意识往他身后看,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孟超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公交车就到了。周小曼也只是随意找话说,并不想要答案。她摆摆手,自己上车去。结果刷卡的时候,她才发现孟超竟然跟在她后头上了车。

周小曼疑惑地挑了下眉毛,好心地提醒对方:“这班车不到运动基地。我今天回家”

孟超手心里全是汗,明明已经晚上七点多钟,过了立秋,这个城市的晚上凉快了不少,可他依然忍不住一个劲儿往外冒汗。他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我送送你。”

周小曼哭笑不得,轻声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的,我回家很方便。你早点儿回去吧,我记得你们晚上得查寝。”

孟超慌忙摇头:“没,没事儿。我跟教练说过了,我送朋友去外地,晚上可以晚回去。”

周小曼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她选了个单独的位置,靠着座椅,看着车窗外的灯火与星光。街边有人摆摊卖各种烧烤,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周小曼不觉得饿,但这香气,奇异地抚慰了她今天下午因为看到杀猪而不适的胃。

孟超坐在女孩的斜侧方。他一直偷偷地看这个眼睛盯着窗外的周小曼。少年的心里头有个声音在一直催促他,过去说点儿什么啊,别干坐着。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等手上的汗干了又湿。要是美梦能成真,他现在特别想眼前有个篮球场,好好去扣回大灌篮。

周小曼还不清楚自己的存在,已经给少年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可怜的男孩子只差抓耳挠腮了。他觉得周小曼好像有点儿不开心,可他不知道该怎样让她开心。她大概是哭过,眼皮有些浮肿。然而水洗过的眼眸却分外清亮,映地她苍白的脸都隐隐的会发光一样。

这是一双能看进人心底的眼睛。

孟超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住了一般,忍不住想看,却又有点儿说不出的害怕。他简单的世界里,除了篮球外,似乎有多了些什么。

周小曼此时却顾及不了这男孩的一腔少年情怀。她满心想着的是,该怎样才能让周文忠无法阻拦她进省艺术体操队。作为监护人,只要他不愿意,她时刻都有可能被从体操队里拽回来。

姜教授夫妻是不能指望了。

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为她耗心神,跟周文忠起冲突。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绝对不会。单就姜教授夫妻对周文忠的影响力来讲,恐怕也大不如前了。周文忠的社会地位在上升,他的职称越来越高。姜教授夫妻虽然打着专家的名号,但在不在位置上,影响力较过往,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此消彼长,以后到底是谁求着谁都难说。

她还不值得这两位老教授冒着丢面子的风险。

必须要有个更有力的人,成为她的靠山,哪怕是冰山一样的靠山。起码短时间内得让周文忠不敢轻举妄动。

孟超看着少女面上愁容越发惨淡,昏黄的灯光都不能掩饰住她紧锁的眉头。他有一瞬间,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她眉心的褶子。这个想法让他惊慌不已,差点儿没从座椅上跳起来。

周小曼将身边的人扒拉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她觉得自己活的可真够不容易的,居然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

女儿当自强,可是这自强如何才能不是自戕呢?

她捏了捏眉心,缓缓嘘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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