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秦远川还是灰溜溜的自己走了。
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把丁五娘吓得够呛。
等他离开,丁五娘忙进去问烟儿:“这到底是谁,与你什么关系,他跟你说了什么?”
烟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这世上,唯一还算有情分的,就是丁五娘,当初在万艳坊时,丁五娘对她们这些小的一直照料颇多,因此哪怕赎身从良了,烟儿也愿意与丁五娘来往。
秦远川的身份,烟儿一开始其实没打算隐瞒,但当时红粉的事还是她们心中的一根刺,秦远川又与万家关系亲近,因此,烟儿下意识的说不出口。
可现在,秦远川都找上门了,烟儿也觉得自己没必要遮掩。
她拉着丁五娘的手,慢慢的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与秦远川相识,是个意外,那时烟儿还未赎身,被邀去县内一门大户中陪客,其实按照她花魁的身份,是不用亲自出台的,可对方给的银子多,烟儿就差那么五十两就够赎身了,她便咬咬牙去了。
说是陪客,但听说是外地的贵客,家里有妻有子,人洁身自好,并不是找姑娘陪睡,去了,也就是在酒桌上帮着倒倒酒,当个花架子。
一开始还挺顺利的,那些男人虽然有些动手动脚,但多顾忌身份,始终没太难看。
偏偏是邀烟儿前去的那户乡绅,对烟儿诸多小动作,甚至在堂前,就把手伸到她裙子里。
烟儿当时便气恼了,尤其是她看到那乡绅的妻子就在旁边,她脸涨得通红,想挣扎又怕扰了气氛,犯了错。
这个时候,秦远川就出手了。
秦远川不是被宴请的贵客,但与那贵客是一道的,他喝了一些酒,看着没怎么上头,但性子却很冲动,他走上前,一把将烟儿拉起,跟那乡绅道:“这人,我要了。”
乡绅的手还伸在半空,闻言一阵尴尬,连忙说:“自该大人享用。”
之后,烟儿便被秦远川带走了。
带去了客房,却什么都没做。
现在说起这件事,烟儿还是想笑。
“他倒是想做,可一进屋就倒下了,醉的晕晕乎乎的,跟个傻子似的。”
丁五娘听她说,脸上却笑不出来。
烟儿又说:“后来,我们也没什么联系,我回坊里筹备着赎身,却是在我已经交够了钱后,他出现了,问我既是自由身,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一个青楼女子,生活悲苦,哪里见过外面的市面,烟儿当时便心动了,又想着自己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便同意了。
那时秦远川还不是元孝县县令,但已经在元孝县任职,他带烟儿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他家。
之后的事,便顺其自然起来,两人相处了两个月,没什么情谊,但双方都很满意这种关系,直到烟儿知道了秦远川的身份,甚至亲眼目睹了,万茹雪进秦远川的房。
“那时你为什么不走?”丁五娘急得满头大汗。
萍水相逢的一段情,没成想却纠葛出往日的伤疤,那时候,烟儿应该走得越远越好才对啊!
可烟儿却说:“我凭什么走?”
她高傲的样子,不像一个出身青楼,颠沛流离的弱质女流,姿态摆的比那些骄矜富贵的千金小姐还高。
“我喜欢抢她万茹雪的男人,我那时候还没喜欢秦远川,可一想到他是万茹雪的,我就非他不可了,我就要让他喜欢上我,爱上我,离不开我,还要他肝脑涂地的娶我!”
丁五娘愁眉苦脸:“你这是何苦呢?”
烟儿却得意得很:“我就是要给红粉出口气,怎么着,她万茹雪是公主还是王妃?这么了不得?我勾引她男人她能把我怎么着?她敢把我怎么着?”
丁五娘气得直戳烟儿脑门:“你这个犟脾气,多少年也不改。”“我有什么好改的。”烟儿一脸不可一世:“万茹雪管着孙桐,孙桐在她面前跟狗似的,但她喜欢秦远川,在秦远川面前,她跟狗似的,其实,她万茹雪也发现过我,元孝县的烟夫人,秦远川带我去了多少地方,见了谁都说,这是我家内人,万茹雪手眼通天,能不知道?可她敢怎么?像对付红粉那样对付我?她倒是真做了,找了人来堵我,要对付我,结果呢?手还没伸过来,就被秦远川掰断,秦远川为了我
,能跟万茹雪动手,能一巴掌把她嘴角扇出血。”
丁五娘越听越焦心:“你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你明知道红粉的下场……”
“五娘,我不是红粉,秦远川也不是孙桐那个窝囊废,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我的。”
丁五娘听着还是慌:“可是你为何偏要去招惹这些事?红粉的事都过去了,跟你也没关系,你怎么就非要搅合进去?”
烟儿微微垂眸,半晌,气息浅浅的道:“不甘心啊,人活着再不赌口气,那还剩什么?”烟儿和红粉的关系,没有好到那个份上,但若说红粉是只逆来顺受的小绵羊,烟儿就是头张牙舞爪的母老虎,老虎看不得绵羊的窝囊,因此一有机会,就要出掉这口气,若是还有机会,她还能把吃了绵羊
的饿狼给活吞了。
这,也是她此次回西进县的目的。
“红粉的案情再审,秦远川会出大力。”
丁五娘皱紧眉头:“那秦……秦大人不是替万家做事的?”
“以前是。”烟儿说:“但我说了,只有替红粉沉冤,我才同意嫁给他,所以,他一定会帮红粉。”
丁五娘不太信:“他有这么痴心?”
烟儿笑出声来:“若我离不开他,他就没这么痴心,若他离不开我,他就必须痴心,总归,五娘你放心,这西进县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不管,反正,万茹雪,我要她必死无疑!”
……
与此同时,秦远川已经回了客栈,进客栈时,他看到了坐在一楼听小曲的成齐,回房放了东西后,他又出房,直接找上了成齐。
成齐彼时还在吃水果,见到秦远川冷不丁窜到他跟前,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坐得挺了挺,问:“有事吗?”
秦远川静静的看着他,半晌,从袖中拿出两样东西,一枚印章,一把钥匙。
把两样东西丢在成齐怀里,秦远川板着脸说:“送你了。”
成齐愣了,兜着那两样东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远川也没有解释,一脸冷意的转身就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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