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禅显然被他这句话给惊着了,倏地一下就抬起了头来,眼睛瞪的老大,“秦……秦王妃?”
“嗯?”宫夜爵不悦的挑眉看她,“你有意见?”
“没,没,没……属下不敢。”她连连的摆手,赶紧又低下了头去。
宫夜爵这才轻哼了一声,作罢,“有没有给王妃看过?她的耳朵有没有事?”
洛千意翻了个白眼,他这个王妃说的倒顺口呢。
说起正事,岳禅倒也正经起来了,“已经看过了,之前的大夫处理得很好,现在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以后会不会复发?”
“只要不受到太大的外力,应该不会复发。”
“嗯,”宫夜爵这才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别忘了去看一下小杰。”
“是,属下告退。”
待她走了,宫夜爵也拉着她在桌边坐了下来,“大婚的诏书已经颁下去了,下个月初八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对于这次婚事的细节,你还有什么要求?”
洛千意摇了摇头,“没有。”她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能有什么要求?
“那我就让他们准备去了。”
“好。”
她难得这般柔顺的不与他顶嘴,宫夜爵这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待成了亲,我会想办法把你母亲接来。”
她愣了一下,“啊?”把她母亲接来?
他笑着捏了一下她柔滑的脸蛋,很喜欢她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听说你还有一个姐姐尚且待字闺中,那就一起接来,然后给她寻个如意郎君,至于你父亲……我只能为他安一座衣冠冢,以国丈之礼厚葬,你觉得可还能接受?”
“我……”她都有些失语了,眼前这个温柔的让她浑身冒鸡皮疙瘩的男人,真的是宫夜爵?不是别人易容的?
于是,一时冲动,她也伸手去捏了一把他的脸,想看看这上面是不是贴了一层人皮面具。
宫夜爵怔了下,随即眉眼全都舒展了开来,格外的赏心悦目,他捉了她的手在掌心里,“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安排不好?那你想怎么做?”
“你……不是中邪了吧?”他平日里对她总是恶声恶气的,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板着脸不说话,突然变成这样,她这心里还真是毛毛的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宫夜爵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用力的一甩,就像甩什么烫手山芋似的甩开了她的手,人也倏地站了起来,恨恨的扔下了一句,“不识抬举!”随即转身就走。
洛千意舒了一口气,对了,这样子才像他嘛!
虽说是下个月,可实际上距离初八也就只有十几天了,洛千意表面上是没在意,可是,心里却一直都很忐忑。
离开南阳国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这么长时间,她就连一点儿关于厉连城的消息都没有听到过,当初答应嫁给宫夜爵是为了引他来救她,可是,她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确定了,是的,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会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胡思乱想,他会不会因为她是北漠人而不要她了?这么长时间,他会不会从来没有找过她?又或者,他会不会已经有了别的姑娘?
最高兴的,莫过于宫绍杰了,小家伙已经正式改口叫了她母妃,每日都母妃长母妃短的缠着她,让她汗颜不已。
看着他明媚的笑容,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厉连城真的来救她了,她也随着他回了南阳国,这个小家伙是不是会很失望?她算不算欺骗了他,伤害了他?
就在她的犹豫不决,忐忑不安中,成亲的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如约而至。
成亲之前的那一天晚上,她生平第一次失眠了,躺在装饰一新的大床上,她翻来覆去了很久,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果明日厉连城不来,她是不是就要嫁给宫夜爵了?可如果他来了,这里是北漠国,宫夜爵手下又有那么多精兵强将,他会不会有危险?
是的,她后悔了,她就不该答应嫁给宫夜爵的,她怎么能忘了宫夜爵是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
到这会儿,她倒是情愿他不来了。
咚咚咚,是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她立马警觉的拥着被子坐了起来,“谁?”这么晚了,谁会过来?除了宫夜爵父子,她这小院也没人能进来,可宫夜爵也不是个会敲门的主啊。
“是我,岳禅。”
她这才下床打开了房门,“这么晚,你怎么会过来?”
岳禅冲她挤了挤眼,“明日成亲,秦王怕你睡不着,让我来陪陪你。”
洛千意撇了撇嘴,这家伙,猜得还真准啊,怎么就这么笃定她会睡不着?
笑闹了片刻后,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岳禅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玉儿,你答应嫁给秦王,不会是怀了别的目的吧?”
“是宫夜爵让你来问的?”
她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知道的,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嫁给他的?”
洛千意默了半晌,半真半假的问道,“那你是希望我真心还是假意?”
“废话,当然希望你是真心的了,”岳禅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开口说道,“秦王真的很好,你别看他表面上好像很冷,很绝情,可实际上,跟他相处后你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对自己在乎的人,他真的是掏心掏肺的。”
洛千意嗤笑了一声,“他是你主子,你当然会帮他说好话了。”
“才不是!”她提高音量辩解了一声,“其实和秦王在一起对你自己也好啊,洛家再怎么说也是北漠人,厉连城却是南阳国的大将军,不管是南阳还是北漠,都不可能接受你们在一起的。”
洛千意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因为她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情。
“秦王其实很可怜的,”黑暗中,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到她略带伤感的嗓音娓娓传来。
“很久以前其实他不是这么阴晴不定的,自从四年前秦王妃在生小王爷的时候难产而死,他就变了,这么多年,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到些许以前那个秦王的影子,所以,我真的不希望你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决定嫁给他……”
“呃,那个,岳禅,”她出声打断了她,“我想你大概真的想多了,他娶我,其实只是为了不让小杰失望而已。”
岳禅蹭的一声坐了起来,一脸的惊诧,“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是实情啊,不这么想还怎么想?”
“不是,玉儿,不是这样的,秦王对你……”
洛千意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好啦,我困了,不说了,睡吧。”
“玉儿!”岳禅皱眉低唤了她一声,却见她真的闭上了眼睛,犹豫了许久还是沉默了。
天色刚刚蒙蒙亮,风华苑内便涌入了很多人,都是为了今日的婚礼而来,洛千意不懂皇室的婚礼流程,也就只能随他们去捯饬。
洗了一个香喷喷,热腾腾的花瓣澡,两个侍女帮她换衣服,那大红色的嫁衣,层层叠叠的,居然有五六件之多,她觉得,若只是她一人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穿。
刚换好衣服,房门便被敲开了,来的人,赫然是今日的新郎官:宫夜爵。
他也已经换上了大红色的喜袍,大概是因为心情好,英俊的脸上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喜悦之色,但眉梢眼角还是掩饰不住一丝春色,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更为柔和,更为赏心悦目。
岳禅笑嘻嘻的把他堵在了门口,戏谑道,“王爷,拜堂之前私会新嫁娘,于理不合哟。”
很难得的,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窘迫之意,“那个,本王只是过来看看,没少什么东西吧?”
岳禅掩嘴轻笑,“王爷忘了吗?东西都是礼部准备的,王爷也已经让人检查了数遍了,怎么会少?”
他抿唇轻咳了一声,一向沉着镇定的男人,在这一刻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岳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终究还是怕他会秋后算账,冲身后的一干侍女使了个眼色,带着她们走了出去,留给了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宫夜爵抬头,就看到了刚刚换上嫁衣的洛千意,她的头发还未束,全都披散在肩头,微微的有些凌乱,她就那样安静的站在他几步远处,默默的看着他,清晨的阳光从身后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她身上染上了一层金边。
他的心,猛地撞了一下,一时间心潮涌动,难以自抑。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成亲的时候要穿红色了,因为,只有那样鲜艳的颜色,才能衬得上那如雪的肌肤,那如墨的青丝,才能将一个女子的细腻娇美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哽住了,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最终,是洛千意略带疑惑的声音打破了这满室的寂静,“你这是被点穴了?”
他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身后却猛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声音大的,整个房子都跟着震了震,他脸色骤变,立马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洛千意的心却因为这一声巨响而狂跳了起来,她不会听错,那是炸弹爆炸时特有的声音!厉连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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