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突然就哭了,庄阳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忙抽了餐巾纸给她,“怎……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对不起,我道歉,你别哭了行吗?”
认识她有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从来没见她哭过,就算是受伤,她也总是咬牙笑着,大大咧咧,自诩为女汉子,可这会儿,她却在他面前哭得如此凄惨。
她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用力的把手链抓在了掌心里,碎片的棱角全都被细心的磨平了,并不会扎人,可是,她的心,却无法抑制的抽痛着。
不是梦!全都不是梦!南阳国,厉连城,洛家,全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受伤昏迷之后的南柯一梦!她确实是穿越了一次,爱上了一个男人,遗落了一颗心!
“千意,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庄阳的额头上都冒汗了,“是不是伤口痛?还是哪里难受?”
“没有,”她摇了摇头,快速的说了一句,“庄哥,对不起,我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下次好吗?下次一定补上!”
说完,她解开了安全带,一把推开车门就跳了下来,连庄阳在她身后喊她都没有听见。
她极为快速的跑出停车场,在医院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跳了上去,急切的说道,“师傅,我要去寺庙!”
司机立马踩下了油门,一边还戏谑的打趣了一句,“很难得看到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上寺庙的,莫不是看破了红尘,想出家?”
洛千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把掌心里的手链握得更紧。
她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和宁王妃到南阳国白马寺烧香时候遇到的那个住持大师,他当时一眼就看出了她来自异世,还说她“从该来处来,往该去处去”。
那时候她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可现在想想,他所说的“该来处”是不是指的现代?那“该去处”会不会就是南阳国?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她从现代来,最终还是会回到古代去?
这么一想,这么多天来一直被她苦苦压抑着的情绪便一下子爆发开来了,她想要回去!想要见厉连城!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她却忘了,现实社会,哪来那么多的得道高僧,世外高人?现在寺庙里的所谓大和尚,也全都是可以结婚生子的普通人而已。
从寺庙出来的时候,她有些沮丧,可是,握到了掌心里已经被她捂到通体升温的手链,便又坚定了下来,这里不行,就到别处去找,一天不行,就用两天,一年不行,就用两年,总能想到办法的,既然她能穿越一次,就能穿越第二次!
一句话,她绝不放弃!
今年对南阳国来说是一个非常喜庆的年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这个新年,京都也是格外的热闹。
今日是大年初一,是一年的头一天,也是预示着希望和未来的一天。
就在这一天,京都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先的镇国大将军,忠勇侯厉连城,在这一天大婚!
听说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穿着节日的盛装欢天喜地的出门看热闹。
早就听闻厉大将军与昭和郡主相好,可是,昭和郡主却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被查出来是北漠的奸细,一家人都下了狱,后来虽说释放了,可也听说她失踪了,很多人都说,其实她是被皇上秘密处死了,毕竟,任何一个君主,都不可能容得下一个奸细的存在。
所以,众人都很好奇,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能这么快得了厉大将军的青睐,这么大张旗鼓的被娶进厉府。
可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今日迎亲的仪仗队,却不像一般的迎亲队伍那般喜庆热闹,他们一反常态,全都穿着白衣素服,也不敲锣打鼓,只是安安静静的,从人前走过,每隔一段时间,会放一个鞭炮。
厉连城就坐在马上,身上穿的是黑衣,眉目冷峻,神情肃穆,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喜悦之色。
而他身下的坐骑,额头上竟也绑着白色的大花,他身边理应坐着新嫁娘的轿子,也全都是白色!
那样子,根本不像是成婚,反而更像是办丧事!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京都的百姓都赶来一看究竟,都想知道,这大年初一的,厉大将军是要闹什么。
将军府门口,伫立着很多人,宁王一家全都来了,洛家的人也全都到了,龙在天也微服在列,另外,还有****然,钟笙箫,卫措,慕容瑾……
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沉郁哀戚,而像宋慧茹,宁王妃之类的女流,更是一个个的红了眼眶。
远远的看到迎亲的队伍过来,厉连城翻身下马,踢轿门,掀轿帘,然后,竟是从里面抱出了一个黑色的牌位,牌位上,甚至还蒙上了一块白色的纱巾。
一阵风吹过,白纱轻轻扬起,也露出了牌位上很简单的几个字:厉门洛氏千意之灵位!
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直到这时候才终于看明白了,厉大将军今日,是要和已故的昭和郡主,举行冥婚!
宁王蹙眉上前了一步,低声规劝道,“连城,你不必如此……”
他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抱着牌位,一起跨过了门口的火盆,进了府。
虽然是很诡异的气氛,成亲的对象也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牌位,但是,婚礼的流程却一步都没有少。
在拜天地的时候,他在宋慧茹脚下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向她磕了一个头,唤道,“娘!”
那一声,让宋慧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泣不成声。
那一幕,真的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就连宁王这种见惯了生死的一代武将,也忍不住红了眼。
可是,厉连城的脸色却丝毫未变,依然还是那样淡淡的,看不出悲,亦看不出喜,好像已经看透了世态,没有了喜怒哀乐。
婚礼进行了很长时间,当终于礼成,看着厉连城抱着牌位进入后院,所有人的心里,都是百味陈杂,无法言说。
当时洛千意从刑部大牢中失踪,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是宫夜爵,还有很多大臣甚至怀疑是她自己逃了狱,直到刑部清点物品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把入狱时从她身上搜缴出来的匕首。
只有厉连城知道,那曾经是宫夜爵的贴身之物,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猜到她是被带往了北漠。
他的心思一向深沉,尤其是洛千意失踪后,话就更少了,再加上又辞了官,所以,一直到北漠秦王成婚的消息传出来,他们才发现厉连城不见了,这才猜到,他怕是已经去往了北漠。
当他再次回来,却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随行的,却只有钟笙箫!他形容憔悴,瘦如枯槁,除了还有一口气在,已经和死人无异!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疼爱的那个姑娘,已经死在了异国他乡!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人知道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闭口不言,钟笙箫也是绝不提起,所以,他们也都不问了,就算知道了其中的是非曲直,又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打击,让他一蹶不振,整日都待在府中哪儿都不去,也谁都不见,一日三餐倒是吃的,但也只允许下人端了放在门口。
直到十天前,钟笙箫请来了洛千意的母亲,终于敲开了他的房门。
好在,从这天开始,他就好像振作起来了,然后,就提出了这个匪夷所思,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要求:他要和洛千意成亲!哪怕她已经死了,甚至连尸首都留在了北漠,他也要与她的牌位拜堂!
厉连城抱着牌位进入了后院,也把所有的喧嚣,热闹抛在了身后。
他把牌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然后拿起了一边系着白花的喜秤,轻轻挑起了那块白纱,那动作轻柔的,仿佛真的是揭开了******头上的喜帕。
随即,他倒了两杯酒,一杯,倒在了桌前的地上,另一杯,被他自己仰首喝下,然后,他轻轻的拥住了牌位,就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手指轻轻的在牌位上的名字上滑过,一遍,又一遍。
“媳妇儿,我们终于成亲了,你高不高兴?我好高兴呢,以后,你就是厉夫人了,再也不会有人来跟我抢你了。”
他拥着牌位在床上躺下,神情满足,眼角却带着一点湿意。
距离她的离开,已经两个月又二十二天了,他已经有八十二天没有看到她,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而他,却不知道,在后面等着他的,是多少个八十二天!
她,还真是残忍啊,她就那样走了,却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这里,甚至,连他想跟着她一起走,她都不允!
他的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吧?按照她的遗愿,他会为她照顾好母亲,直到她百年终老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他就可以下去见她了吧?她,会等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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