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觉着陆川最近很有些反常,比如在云蒙山上牵过她的手之后,牵手这个举动就成为了居家旅行必备的良品,在屋里看电视要搂着她牵她的手,去王府井小吃一条街也要牵着她的手,到雍和宫上个香也要牵着,仿佛她的手是什么解药,他不牵就会毒发身亡。
不过今夏也没打算问为什么,她倒是想过,也曾做过假设,如果她问他为什么牵她的手,他会怎么回答,她假设过很多种答案,只不过一细想,又觉着无论答案是什么,对她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她想,至少他这个举动说明一点,那就是他对她仍感兴趣。
国庆最末一天,游客渐渐地少了,陆川带她去后海消遣,两人先在烟袋斜街搜罗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慢慢地才逛到酒吧区。
华灯初上,后海人工湖的水面泛着灯光的倒影,环湖小径边,灯红酒绿。
和工体那边林立的夜店不同,后海安静而小资,来到这里,要上一杯调酒,或坐在店内,听驻店歌手弹唱,或坐在湖边,任思绪泄露飘散。
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生存,总要有个地方,让时间停滞,让心灵得到片刻喘息。
陆川租了条小船,带今夏游湖。船尾站了个摇橹的船工,船头架了台古筝,坐了个身着柳绿色旗袍的乐娘,婉转悠扬的曲子从她葱白般的手指尖淌出,是名曲春江花月夜。
今夏趴在船舷,静静地看着那汪墨绿色的湖水,深不见底,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随波荡漾,耳朵里听着桨声,还有乐娘伴随古筝浅浅的吟唱,让她想起了朱自清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陆川坐在她斜对面,欣赏着她恬静的侧脸,给她买的那些名牌,她还是没有穿,要是换做他以前的女人,早就急不可耐地换上了。如果她不拜金,那么她愿意被他包养,是为了什么?
岸上不知是哪个酒吧,飘来年轻的声音,唱着汪峰的北京北京。
咖啡馆与广场有三个街区
就像霓虹灯到月亮的距离
人们在挣扎中互相告慰和拥抱
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
我在这里欢笑
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
也在这里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
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
也在这失去
北京,北京。
这首歌由汪峰唱来,有种饱经沧桑的无奈和失落,但现在唱歌的人,听声音觉着年纪不大,唱起来更有种梦想还未张开翅膀,就已经被现实拍得一脸鲜血的悲哀和无措。
今夏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当时决定留在北京工作,是因为薪水高一些,机会多一些,可是杯水车薪,在这块土地,她终究扎不下根来,没办法把爸爸和奶奶接到这里,回老家没有好的工作,又没有自己的房子,感觉飘泊,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陆川见她叹气,便坐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脸,探究地看着她:“怎么了?”
今夏扬起浅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人才济济,好像每个酒吧的歌手都唱得不错,可以出专辑了。”
“始终是唱歌的多,出名的少。” 陆川托住她下巴的手没有松开,视线沉甸甸地笼罩在她身上,不再说话,就只是安静沉默地望着她,他总觉得,她似乎有着什么心事。
今夏猜不透他此刻的思绪,在他墨色的瞳孔里,她仿佛看见了荡漾的水色,跟着他凑了过来,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不知为何,她瞪大了眼睛,僵直了身体,连思维都静止了,双唇轻触的一刹那,她空了一秒,然后下意识合上眼,初秋的空气阴冷潮湿,她身上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开始缩紧。
蜻蜓点水的一吻,引爆一船暧昧,却只稍作停留,他便松开了她,今夏慢慢张开眼,对刚才发生的事有些不解,迷茫地望着他,陆川却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想吻她,所以就吻了,还要什么理由?
今夏动了动嘴唇,想问为什么,心思几回翻转之后,只淡淡一笑,别开视线,看船外荡漾的湖水去了。吻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也可以没有解释,无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她从未想过在这场钱色游戏里,用感情做赌注,即便他下了注,她也可以不跟。
于是在湖心的一吻,就和船桨激起的波浪一样,有过短暂的起伏,终究归于平静。
*
推掉晚上的饭局,陆川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车开出单位以后,他接到一个电话,来电人是林夕,她说:“我们见一面吧。”
陆川答应了她,挂上电话以后又给今夏打过去:“我晚上有安排,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在西餐厅的包间见到林夕,她脸色似乎不是很好,陆川在她对面坐下:“你找我什么事?”
林夕深吸口气:“你上次说过,如果我想通,就打电话给你。”
陆川手指在桌面轻叩了两下:“你不是有喜欢的人?”
林夕眼神飘了飘,跟着收回视线,握着手中的咖啡杯暖手:“我累了。”
侍者推门进来,问:“先生小姐,请问可以点餐了吗?”
陆川颔首,翻开餐谱:“你想吃什么?”
林夕无所谓地说:“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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