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望津离开后,这房子里就剩了庄依波和佣人两个人。
关于申望津要去哪里、去做什么、要去多久,佣人也只知道个大概,好在庄依波也并不关心。
她只是安静如常地起居饮食,每天乖乖地接受医生来给她输营养液。
第二天,正在输液的时候,她忽然接到了庄夫人韩琴的电话。
“依波,明天就是你爸爸的生日宴,你和望津都会来的吧?”电话一接通,韩琴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庄依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家里人了,连电话也只是很偶尔才通一个,这会儿听到韩琴的声音,她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顿了顿才开口道:“妈妈,可能不行。”
“不行是什么意思?”韩琴立刻微微提高了声调,“望津很忙吗?之前给他派帖子的时候,他明明答应了会出席的……还是你惹他生气了?”
庄依波闻言,又沉默了片刻,才终于道:“他不在桐城。”
“不在桐城?那他去哪儿了?”
“欧洲。”
“欧洲哪里?”
“不知道。”
“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他去干什么你总知道了吧?”
“不知道……”
“庄依波!”韩琴忽然就语带愠怒地喊了她的名字,“你是他身边的女人,他去哪儿做什么你居然一问三不知?”
庄依波沉默着,没有回答。
“是不是你跟他闹别扭了,所以他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
庄依波还是没有回答。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去做什么的?你爸爸之前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要在外面乱发你的小姐脾气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要看着我们家孤立无援地倒下才开心?”
好一会儿,庄依波才终于低低回答了一句:“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韩琴说,“我在电话里跟你说不清!你明天早点回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作的!”
电话挂断,庄依波捏着手机怔怔地靠在床头,好一会儿,才又轻轻放下手机,躺进了被窝里。
……
第二天,尽管知道不合适,庄依波还是挑了一件高领毛衣穿在身上,回到了庄家。
时间还早,客人都还没有到,她进门的时候,只有家里的佣人正在忙前忙后。
她缓步上了楼,刚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看见从卧室走出来的韩琴。
今天是庄仲泓的六十大寿,韩琴是盛装打扮过的,因此看见庄依波的一瞬间她就皱起眉来,“你这穿的是什么?礼服呢?”
听到“礼服”两个字,庄依波微微垂了眼,道:“没有合适的礼服。”
“什么叫没有合适的礼服?你随便挑一件礼服都好,哪怕是穿过的,也算是能见人。你穿这一身像什么样子?你不是回来替你爸爸贺寿的吧?你是专程回来气我们的吧?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房,挑一件礼服换上,重新化个妆!客人马上就要来了,你这像什么样子?”
“妈妈,我今天不太舒服,我不想换礼服……”庄依波低低开口道。
“那你就是故意要给我和你爸爸找难堪了?”韩琴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既然如此你回来干什么?你是专程回来气我们,给我们脸色看的?”
话音刚落,庄仲泓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楼道,一见这幅情形,顿时微微拧了眉走上前来,对韩琴道:“一大早的吵什么?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万一有客人来了,岂不是闹笑话?”
“谁有你女儿会闹笑话?”韩琴睨了他一眼,道,“她这副打扮回来给你贺寿,客人看了会怎么想?”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庄仲泓说,“依波难得回来,你就别瞎嚷嚷了。来,依波,跟爸爸去书房。”
庄依波点点头,跟着庄仲泓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哥哥庄珂浩还在对着电脑处理邮件,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庄仲泓和庄依波,只是淡淡开口道:“依波回来了?”
庄依波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挑了张靠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庄仲泓见她这个模样,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妈妈刚才语气不太好,你别生她的气……这两天公司董事会上有些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你二叔他们家给了你妈妈很大的压力,所以她情绪才会这么糟糕……”
庄依波安静地坐着,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未置一词。
庄仲泓见状,又低声道:“怎么了?是不是跟望津闹别扭了?跟爸爸说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爸爸去跟他说。”
庄依波依旧没有说话。
书桌后方的庄珂浩见此情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依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说出来,大家才能商量啊。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心里也没谱,到头来公司这边焦头烂额,申望津那边也指望不上,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
父子二人一时都看着庄依波,仿佛都在等待她的回应。
好一会儿,庄依波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庄仲泓,却是轻轻说了一句:“爸爸,祝您生日快乐。”
庄珂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庄仲泓也愣了愣,随后才呵呵笑了起来,道:“嗯,爸爸收到你的祝福了,你是爸爸的乖女儿,你一向最懂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不对?”
庄依波听了,有些僵滞地点了点头,随后才又抬头,道:“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我们了,是不是?”
“依波,远水解不了近渴。”庄仲泓说,“况且眼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你就委屈一下,跟望津服个软,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会跟你多置气的。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了,是不是?”
许久之后,庄依波才终于再度艰难地点了点头。
庄仲泓见状,立刻就笑了起来,“那就别等了,现在就给望津打电话吧,有什么误会,越早说开越好不是。”
庄依波却没有动,又顿了顿,才道:“爸爸,我还要回城郊去,今天有医生会过来……等我回去了,再给他打,行吗?”
“行行行。”庄仲泓连连道,“是望津给你约了医生吗?你看他多关心你啊,你也要多体谅他一点,别使小性子,听话。”
“好。”庄依波低低应了声,又说了句“爸爸再见”,随后便起身出了门。
她径直下了楼,几乎没有停留地离开主楼,走到停车区,坐上了自己来时坐的那辆车。
与此同时,远在欧洲的申望津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段实时监控画面。
是她坐在车子里的情形,与先前的去程别无二致,脸上的神情仿佛都没有任何变化。
申望津静静看了片刻,正准备关掉手机之际,却忽然看见她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
她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
然而,渐渐地,她抬手的动作越来越频密,停留在脸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终,她拿手彻彻底底挡住了自己的脸,再没有放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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