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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慎远回来之后,书房伺候的小厮就过来跟他说了这件事。
“他送了个丫头来?”罗慎远挺平静的,罗成章在京任闲差无事,给他闲的,竟然敢管到他头上来了。
“是送了个丫头来,叫花容……哦不是,叫萧容的。”
“太太知道了吗?”罗慎远一边解下披风,一边往院子里走问,“她可说了什么?”
“太太啊,太太人还挺好的啊。把萧容姑娘叫去了,赐了个名字花容。然后萧容姑娘就没再回来了。小的打听了才知道,太太让她去厨房做事了,洗盘子……”
罗慎远听了一笑。她可的确是有趣。
“大人,您看此事怎么办。毕竟是老爷送来的丫头……”
罗慎远语气淡淡道:“这屋内的事都归太太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来问我。”说罢一顿,“以后有人送丫头来,就去告诉太太,知道吗?”
小厮看罗大人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立刻点头应喏。什么都比不过罗大人心情好重要,罗大人心情好了,他们这些伺候的日子才好过。
幸好太太这是回来了,太太没回来的那几天,罗大人做什么都冷着脸。他们站在屋子里话都不敢说一句,噤若寒蝉。稍微犯点错事可能就是一顿板子,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林海如也听说了这个萧容的事,笑得捂着肚子好久缓不过来。
是她想错了,还以为宜宁要因此而纠结呢。
罗成章很气,气也没得办法。他要是直接送个通房过去,罗宜宁倒是不敢罚去厨房。但儿子肯定直接给他送回来,根本连门都入不了。
罢了,看那丫头能不能在厨房混出什么造化吧。
入了十一月之后天气更冷了,宜宁收到了魏凌的回信。他要娶徐国公的幼妹为妻了,让宜宁也赶紧回家一趟。前几天因为宜宁的事,婚事才搁置了,这两天正是要迎娶人家过门的时候。让宜宁去,他也要弄清楚陆嘉学究竟是怎么回事。
宜宁合上书信,准备等罗慎远回来就告诉他这事。
结果等三哥回来的时候,她从林永那里听说了一件事。罗慎远在朝堂上被言官骂了。
理由正是宜宁在陆嘉学那里听到过的,说罗慎远和曾应坤有联系,通敌卖国。
皇上赏识罗慎远的才华,觉得他通敌卖国更是无稽之谈。但他可吵不过这些精力旺盛的言官,被这些言官烦得让早退,把罗慎远单独叫去南书房说话,暗示他早点处理这事,毕竟人言可畏。
罗慎远回来的时候,宜宁就问了他这件事,他倒也不否认。
“言官成日的骂,就算不骂我这里,也会骂那个。”他冷笑道。
这个道理很容易懂。罗慎远风头正劲,盯着的人就多。再加上有人刻意操纵,骂之声就更加愈演愈烈了。
罗慎远觉得火候也快差不多,要到反击的时候了。既然被骂,就等骂到最激烈的时候再说。
宜宁看他下着棋,突然闭着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她想到自己现在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直起身帮他揉太阳穴。他的眉毛为什么这么浓……鼻梁也很挺,上嘴唇很薄,下嘴唇厚。好薄情的长相。
罗慎远霍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她小姑娘一般支着身子,腰线很明显。他直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不用,我不累。我只是在想事情。”
毕竟那点力道给他挠痒痒都嫌不够。
他说不用了宜宁就缩了回去,免得麻烦。三哥在想曾应坤的事吗?其实宜宁并不关注曾应坤,她更在意徐渭这个人对三哥的影响。
宜宁不好打扰他,过了会儿她问:“三哥,你可看重你的老师徐大人?”
宜宁想知道他对徐渭究竟是种什么态度,为什么当年见死不救甚至无动于衷。难道就是为了隐忍报仇吗?那也不会让别人恨他恨成那个样子,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徐渭最器重的学生。
“徐渭是个很聪明的人。”罗慎远沉吟一会儿说。他知道徐渭在想什么,杨凌的手段想斗过那两尊,太滑稽了。徐渭真是想推杨凌上位,除非给他铲平所有障碍。他倒要看看徐渭能有多大能耐。
不愧是未来首辅,说话滴水不漏的把稳。
宜宁去叫婆子吩咐菜色。
等宜宁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太师椅上跟自己对弈。
罗慎远大部分时候对人都不亲近,好像很难相处的样子。对她的时候,三哥要有人气一些。但是观察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很有趣的。宜宁上次看到杨凌请他去喝酒,他答应了。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满是酒气,想睡又怕熏着她,想洗澡但是天气又冷,他踱了会儿步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去洗澡。
宜宁因此觉得三哥有些好玩。
宜宁走过去看了会儿棋局,才问他:“三哥,你为什么跟自己对弈,不如我陪你下?”
罗慎远抬头看她慢慢道:“你确定你下得过我?”
宜宁讨好一笑说:“下不过你就让让我呗,我小时候你不是经常让我吗?”
罗慎远示意她坐下来,他让她五个子,结果一刻钟之后,宜宁还是被杀得片甲不留。罗慎远抓放着棋盅里的棋子,说,“你起来,我自己跟自己对弈。”
宜宁被他气得,懒得陪他下棋了。
那晚睡觉的时候,宜宁朝着里,心想别再一早起来滚到他怀里,她也生气了。每次在他怀里醒过来,都觉得莫名的暧昧。
结果宜宁发现这晚他竟然睡得比平时还要好,简直神清气爽,早饭还多吃了两个馒头和一碟酱黄瓜。
……行,他赢了。
这日是要回门,一大早楼妈妈和范妈妈就准备了回门的东西。罗慎远穿了官服跟她同坐马车里,宜宁好奇问他:“三哥,你怎么还穿着官服?”谁去趟岳父家要穿官服了,他想去压着谁呢。
罗慎远回她:“这身好看。”
罗宜宁嘴角一抽,握着汗巾深吸了口气:“我记得前日母亲才给你做几件了杭绸夹棉的直裰,你不拿来穿?”
罗慎远才揉了她的头,平静道:“骗你的,你下午呆在英国公府里,我跟岳父要进宫一趟。”
……他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到了英国公府邸上,小厮牵马去马厩喂草料。府里热热闹闹的,张灯结彩,宾朋满座。魏凌正忙着要招待宾客,见到女儿女婿回来了,才过来迎接他们。
宜宁看到父亲一身大红吉服,不知怎么的,心里又酸酸的。
“……继母我还未见过呢。”宜宁说。
魏凌其实想通了,也是因为英国公府不能总是没有个管事的人在。他要是在外征战,家里更没得人管了。他摸了摸女孩儿的头,笑道:“你一会儿就能看得到了。”
宜宁才笑了笑:“……那您先去忙吧,我给祖母请安去。”
罗慎远则去了花厅,他是男眷,可以帮着待客。
宜宁由楼妈妈陪着去了静安堂,魏老太太正在同赵明珠正等着她。她发现半月不见,魏老太太竟然又苍老了些,两鬓银丝斑白。人到岁数的最后关头,总是老得格外的快。
因为她精神不太好,都没有出去,但她穿了一件喜气的万字不断头褐红色绸袄,戴了眉勒。来随礼的人在她这里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屋子,
宜宁按照规矩给魏老太太行了大礼,被扶起来。魏老太太看着她,跟赵明珠嘀咕道:“我怎么看她总是瘦了的?”
赵明珠就挽她的手笑说:“我看都一样的,您坐下来说。”
魏老太太就说:“明珠,我小厨房里给她备了天麻乳鸽汤的,你让丫头给她端过来喝。”
“您可记错了,小厨房今日是没有开火的。外院厨房给您送的早点来。”赵明珠拍着魏老太太的背,魏老太太的表情则有些困惑。她说,“我记得是炖了汤的。”非要丫头去端来给宜宁喝,直到宋妈妈进来说没有,她才作罢。
宜宁看着这情景,似乎有些不妙?
赵明珠才坐过来,吐了口气跟她说:“有一日晚上外祖母梦魇了,啊啊地喊了一晚上,把宋妈妈吓坏了,忙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给她看看。但是不知怎么的,自那天之后外祖母的记性就不好了。”
“我竟然不知道……怎么不派人送信来说?”宜宁看到魏老太太的样子,就想到出嫁的时候魏老太太把整盒的嫁妆搬给她。那时候她精神还是很好的,现在看到满头白发,总是十分的可怜。
赵明珠笑了笑。“外祖母也不想你担忧过多,除了记性差些,别的倒也没什么。一顿还是能吃大半碗饭的。”
宜宁才略松了口气。正端起茶杯喝茶,外面有婆子进来通传:“都督大人的轿子到影壁了,应该要来了。”
赵明珠原对陆嘉学有些心思,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那就是痴心妄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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