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靳辰举着枪,愤怒让他冲动。
只要扣动扳机,只需要这个很简单的机械动作,他就可以为母亲报仇了。
这么多年的夙愿,他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应该要没有任何顾虑的直接手刃仇人才对。
却为何,连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他都觉得那么为难?
手中的枪就好像是块铁一样,除了在不断的加重、不断的加重,没有其它任何作用。
握着枪的手在颤抖,那把枪重得仿佛要将他压垮了,他咬紧牙关,脑海中的两个念头在不停的打架,鲜血淋漓的,却谁也没法战胜谁。
别杀李椿,一旦她死了,你和元月月之间就彻底没戏了。
杀了李椿,她害死了你的母亲,如今这个时候又出现在你面前,很明显是要扰乱你。
杀,或者是不杀,温靳辰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手腕上暴起的青筋一直向上蔓延,指节的森白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恐怖,他的脸色如墨般黑沉,慢慢地、慢慢地,变得暗淡无光。
终于,温靳辰放下握着枪手,看了眼距离他不远处的李椿,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一步步离开。
温靳辰身边的保镖们都懵了头,他们费尽心思要抓到的面具人,他来的时候,也已经部署好了一切,要让面具人插翅难逃。
可如今,面具人放弃抵抗,就出现在他面前,愿意一命还一命,可他却放下枪走掉了?
而且,竟然没有给一句提示?
得不到指示,保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擅自做主——是将面具人抓走,还是放了,或者是就地打死?
保镖们面面相觑,谁都拿不定主意,而温靳辰则只留下一个背影,大有一股“靠近者死”的绝然。
等了好久好久,李椿也没有中枪,身边更是又了一些小小地嘀咕。
她不由睁眼,眼前却哪里还有温靳辰的人?
他去哪儿了?
他心心念念要做的事情就是杀了她,如今,她将身份暴露在他面前了,他却去哪儿了?
他……没有杀她?tqR1
是为了,元月月?
想到这种可能性,李椿泪如雨下。
老天!
她究竟做了什么?
如果她要做坏人,就不该和好人有任何牵扯。
如今,温靳辰为了元月月饶她一命,她该如何自处?
她的身份就已经让元月月的处境处于很尴尬的地位,如果她不死,以后温靳辰再看见元月月,是不是都会想起那份仇恨?
李椿站在原地,内心疼痛得像是有一把尖刀刺入,眼泪簌簌地落下,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心痛,比得不到元嘉实还来得心痛。
那种心痛,是内心升出的煎熬,是没办法一命还一命的偿还。
她想要从那种愧疚中解脱出来,可温靳辰却不让她解脱。
她活着,已经比死了更加难受。
李椿痛苦着摇头,冲那群保镖喊:“你们还犹豫什么?打死我啊!开枪打死我啊!”
保镖们谁也没有动,毕竟,没有得到最明确的指示,而且,李椿也还没有危及到任何人的人生安全。
李椿捏紧拳头,当即去追温靳辰,保镖们也立即跟在她身后,还要观察看看事态究竟要怎么发展。
温靳辰每往前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痛得心都在滴血,仿佛听见了母亲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声音:“辰,你为什么不替我报仇?”
为什么?
难道,一个新认识不到两年的女人,却比不过母亲对他那么多年的爱护吗?
母亲给他的,又何止是爱护,还有生命啊!
他折磨着自己的内心,无法给九泉之下的母亲一个完美的交代。
却很自私的,他希望给那个还活着的笨女人他能给的所有照顾。
他欠下的、他放纵的,都由他来还,能不能,别牵连到那个完全无辜的笨女人?
她是无辜的啊!
这一切,原本完全不该由她承受!
是他一意孤行的让她爱上他。
他,错了。
温靳辰一步又一步朝着车的方向走,脸色苍白得难看,而当听见李椿的呼喊时,他顿住脚步,手中的枪蠢蠢欲动,复仇的念头此起彼伏的增长,像突然袭来的海啸,将他淹没,满脑子都是这一个念头。
李椿一直跑到温靳辰身前,急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温靳辰瞪着李椿,杀了她的念头在脑海中咆哮,可元月月的笑脸却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没办法下手。
元月月唯一可以称作亲人的就是李椿了,如果李椿死了,她也将会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
他知道那种没有亲人的感觉,怎么可以让她再受一次那种折磨?
他不能杀李椿。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杀李椿啊!
“如果是为了月月,就更应该杀了我。”李椿将声音压低,以着只有温靳辰能听见的声音继续出声:“温耀文让我在你面前暴露,为了打乱你的阵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要知道月月在你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
顿了顿,她再继续说:“如果你为了月月为不杀我,你就是将月月置于最危险的境地。杀了我,为你的母亲报仇!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月月不会怪你。没有我这个养母,她会过得更加幸福。”
温靳辰来回打量着李椿,他恨透了这个女人,恨得仅仅只是杀了她,根本就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愤怒。
可是,元月月身边需要有人陪伴。
如果不是他,那就务必是李椿。
至于元月月的安危,他已经想到了最可行的办法,不需要李椿假惺惺地来告诉他什么办法可行。
“你想死,那就自己去死。”温靳辰的黑眸里透着冷漠的绝然,那涌上来的猩红让他更显凶悍,“想要我给你一个解脱?做梦!”
话音落下,温靳辰将李椿推开,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打开车门就坐上去,油门踩到底,一路飙走。
保镖们立即去追,从刚才温靳辰的话里他们也听得明白,他不要李椿的命了,他们都只能收工。
李椿站在原地,望着温靳辰开车离开的背影,眼泪不停的落下。
想起自己这些年做的错事,她后悔得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恕罪。
她欠了温靳辰,也欠了元月月。
如今,她的存在就是对元月月最大的侮辱。
她当年怎么会那么愚笨,为了贪图一份不属于她的爱恋,就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对不起……”她轻声喃喃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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