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剧烈的喘息着。
他的战马也在剧烈的喘息着,郭鹏能感受到自己的伙伴正在剧烈的喘息着,喘息的似乎比自己还要更加剧烈一点。
战场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梁的确是死了。
被郭鹏一枪刺死,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死了。
郭鹏深吸了好几口气。
“张梁已死!!!”
他又一次仰天喊了出来,仿佛是要将胸膛内积攒的全部的火热全部喷吐出来一样。
说实话,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
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很久很久,『张梁已死』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地朝他的耳朵里面钻。
所有黄巾军彻底崩溃了,四散奔逃,朝着漳水的方向跑,不顾一切的跑,又哭又喊又叫,完全跟疯子一样,武器不要了旗帜不要了,只靠着本能,朝没有汉军的地方跑。
哪怕那个方向只有一条大河,是一条水流比较湍急,没有船只十有八九会淹死的河,
积攒的大水已经冲过,河道逐渐恢复了正常,渡河追击而来的黄巾军大约有五千余人,此时则是不知道多少人正不要命的往河水里跳,完全不顾及自己到底能否游到对岸。
因为他们的身后追着凶神恶煞嗜血狂魔一般的汉军。
郭鹏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一刀剁下了张梁的脑袋,把他的脑袋挂在了马匹身上,然后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大量黄巾军在北岸被杀死,还有很多跳河被淹死,卢植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了船只,让汉军得以重新渡河,追杀对岸已经崩溃的黄巾军。
而与此同时,一直都在被黄巾军压着打的邺城守军看到了汉军取得大胜、黄巾军开始溃逃之后,也打开城门冲杀了出来,加入了追击的盛宴之中。
河南岸的黄巾军在目睹了北岸的黄巾军被汉军杀了一个回马枪之后惨败的场面,尤其是听到了汉军齐声高呼『张梁已死』的声音之后,完全崩溃了。
张角身边的亲兵拦都拦不住,持刀杀人都拦不住的那种崩溃。
最后张角自己也跑了,目光呆滞的被亲兵队伍拉着逃跑,结果冲到邺城城下被邺城守军追出来截杀一阵,疯狂追击而来的河北岸汉军又加入了追击队伍之中。
此役,汉军大胜,是为漳水大捷。
汉军一路杀,黄巾军一路逃,一路尸体一路血,不少汉军杀敌太多,杀成了血人,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
郭鹏及其麾下长水骑兵就是这样的,不知追杀了多少人,连人带马身上全是血,煞气冲天。
追击战结束之后,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呆滞,最后连同很多一样呆滞的士兵一起,被从头顶灌下来的漳河水给灌醒了。
冰凉的漳河水从脑袋上灌下来的时候,郭鹏是恍然惊觉的,打了一个激灵,一跃而起,茫然地看着四周。
然后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提着水桶的卢植。
“老……老师?”
“醒过来了?”
卢植淡淡的询问。
“醒?我睡了吗?”
郭鹏恍如在梦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第一次上战场,杀的人太多,就是这个样子,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做了什么,接下来又要经历什么,缓一缓就好了,子凤,你做得很好。”
卢植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伸手拍了拍郭鹏的肩膀:“为师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可是吓得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差点闹了笑话。”
卢植这样说笑着,郭鹏一片空白的大脑便开始恢复了正常机能,想起了一些方才根本记不起的事情。
“张梁……”
“被你杀死了,为师亲眼所见,你带骑兵一路冲杀过去,直取张梁,一枪把张梁刺死了,这份功劳,属于你。”
卢植点了点头笑道:“多亏你杀死张梁,黄巾贼军军心崩溃,全军溃散,我军联合邺城守军追杀黄巾贼十数里路,杀死黄巾贼两万余人,生擒两万余人,张角只带着剩下的残兵逃跑了。”
这样说着,卢植还露出了有些惋惜的神色:“可惜,我军未能尽全功将张角杀死,若是能将张角杀死的话,黄巾贼就真的不成气候了,不过,杀死张梁也可以,毕竟是张角的兄弟,他死了,对黄巾贼军的震慑极大。”
郭鹏听的有些晕晕乎乎的。
“老师,我没听太明白,意思是,我立下大功了是吗?”
“能算首功,你杀死张梁,直接促使黄巾贼军崩溃,改变战局,此战,你是首功。”
卢植十分满意的感叹道:“为师万万没想到,你第一次上战场,就能将张梁杀死,为师设想到了每一步,却没算到张梁会死在你的手上,子凤,做得好,为师一定帮你请功!”
郭鹏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明白卢植说的是什么意思。
揉了揉因为长时间夹着马腹而酸痛不已的双腿,郭鹏要去见自己的部曲,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快乐。
可是不知为什么,心中的些许欣喜,在看到满营伤兵遍地血水、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儿的时候,顿时消失于无形。
他带出来的三十家兵死了三个,伤了七个。
五百一十四名麾下骑兵,总计阵亡四十四人,活着的还有四百七十人,其中伤者一百二十七人。
夏侯渊左臂受伤,曹仁的脸颊被一支箭擦过,差点没命,也就夏侯惇运气好一些,和郭鹏一样,毫发无损。
四人见面,感慨万千。
第一次上战场杀敌,各人的感触各不相同,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由衷的感到庆幸,感到欣喜。
为自己活着感到庆幸,为自己不仅活着还立下功劳感到欣喜。
尤其是郭鹏,一枪刺杀了人公将军张梁,直接摧垮了黄巾军的战斗意志,直接扭转了战局,成为了此战的首功拥有者。
夏侯渊和曹仁用十分崇敬的目光看着郭鹏,夏侯惇看着郭鹏的眼神也多了认同感。
“别说立功了,现在感觉能活着都很好,好像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郭鹏可没觉得有多么高兴,从厮杀之中活下来的庆幸感才是目前最深刻的感受。
曹仁夏侯渊和夏侯惇也是一样,都是这样的感觉。
“一支箭就从我脸边上飞过去,只要稍微偏那么一点点,我就……真是无法设想。”
曹仁打了个冷颤,为自己侥幸活下来感到由衷的庆幸。
的确,战斗胜利之后,喜悦是第二方面的,第一方面的感觉,大概就是自己又活下来了。
接着,郭鹏去看望了自己麾下的长水骑兵们,长水骑兵们将郭鹏围在中间,眼中充满着对他的认可和崇敬。
这位年轻的军官一上阵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带着他们勇往直前,取得了那么大的功劳,由衷的让他们产生了认同感和归属感。
郭鹏勉励了他们,又和他们一起去看望受伤的长水骑兵,看看他们的伤势是不是很重,还好,受重伤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刀剑轻伤。
郭鹏亲自给他们涂药,给他们包扎,接着又去看望重伤的士兵,看着他们严重的伤口,流下了泪水,说这是自己的错误,是自己冲得太狠了。
周围的人陪他一起流泪,但纷纷劝慰郭鹏这不是他的错误。
之后,郭鹏和大家一起坐在地上吃战饭,吃过战饭又挨个巡视长水骑兵队的住宿帐篷,看看他们是否可以安睡,最后才自己回到营寨里睡下。
不多几日,郭鹏体恤士卒的名气就传了出来,随着颍川郭郎的名声一起传扬。
这不仅让士卒对他改观,也让一开始那些觉得郭鹏是靠着卢植的名气来混资历的军官对郭鹏产生了极大的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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