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吕凯比他们知道的更多。
而且还接到了法正的密信,所以吕凯就更加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了。
魏国皇帝的胃口十分惊人。
从他表现出来的意志来看,南中三个郡都拿下了,没理由剩下最后一个郡放着不管。
哪怕这里人口众多,社会情况复杂,各方面势力盘根错节,非常不好收拾。
可是魏帝国的力量只会更强。
魏军的兵锋只会更加锐利。
交通水准达到及格线之后,地方势力就不能和中央势力对抗了,交通越发达讯息传递越快,则中央集权越容易,治理也越方便。
偏远地区固然要耗费很多时间,但是在帝国极壁的范围之内,没有帝国解决不了的事情。
暴虐的雍闿大半个月就全军覆没身死国灭,威压南中的雍闿被魏军轻而易举的解决掉。
由此可见魏军的强横实力是魏天子大胃口的绝对支持者。
所以无论怎么看,永昌郡都逃不过去。
法正也暗示了,如果坚持和魏天子作对,他们的下场并不会太好。
虽然不至于雍闿的地步,但貌似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
吕凯有点慌。
那么多代人的祖业啊。
虽然这里是蛮荒之地,中原人看不起这里,可是这到底是祖业,吕氏在这里是一把手,能说上话啊。
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能在这里坚持下去,能在这里继续当地头蛇,肯定是很舒服的。
要是回到中原,吕氏不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吗?
话虽如此,中原的繁荣也绝非永昌可以比较,而且还有洛阳的官职……那是中央官职啊。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中央的官职难道不比偏远之地的五官掾要好的太多吗?
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拥有进取意志、想要见识更广阔天地的吕凯陷入了迷茫之中。
与此同时,地方的压力也一股脑儿的倾泻在了吕凯身上。
地方势力们地方势力们纷纷要求吕凯给他们一个准确的说法,他们需要知道魏国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吕凯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脱离这个困境,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如何解决此事。
吕凯深深地叹息。
在多次碰头会议不欢而散之后,吕凯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做出决定的话,局面就要失控了,到时候自己的选择面就窄了。
于是他决定联合几家汉人大户,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要是可以一起离开的话,就一起离开,能带走的尽量带走,然后把这里交给魏军,让魏军自行面对那些难缠的外族人。
他秘密联络了几家永昌郡内大姓,把这件事情和盘托出,决定背弃那些夷人,北上中原,迎来新生活。
几家大姓左右犹豫之后,在吕凯的劝说下也想通了,决定答应此事,并且各自回家做准备。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消息泄露了。
吕凯和几家汉人大户受到魏军的拉拢,决定抛弃永昌郡返回中原享受高官厚禄的消息被暴露出来。
他们走后魏军会来推行铁血统治的消息也暴露了出去,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吕凯等人决定背弃永昌郡的消息是坐实了的。
一时间,吕凯背叛大家的消息广泛传播。
别说是夷人,就算是那些没有被吕凯告知此事的汉人家族也纷纷感到受骗上当,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觉得吕凯做的太过分了。
于是很快的,不韦县遭到了各部族的兵马的围困,不韦县内也一片大乱,吕凯被困在家中动弹不得,连外出都做不到,惶惶不可终日。
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外煽动,说什么魏军来了就要血洗大家,觉得大家都是和雍闿一伙的叛徒,都是吕凯出卖了大家之类的,于是成功引爆了夷汉人等的情绪。
在这种情绪的推动下,三月中旬,不韦县发生严重暴乱,城内的人打开城门,欢迎城外的人进来,双方合流,开始攻打城内吕凯的势力。
很快,吕凯的势力就被打垮,人们的情绪也失去了控制,他们攻进了吕凯的家里,杀死了吕凯的家人和部曲,把他拉出去当众处决。
伺候,局面彻底失控,很多人在不韦县城内杀人放火劫掠,不韦县很快毁于一旦。
而早在三月上旬,法正就知道了永昌郡内乱的消息,也知道吕凯陷入危险的消息。
当时,黄忠和张郃的军队取得胜利的消息也传来,两支军队正在牂牁郡和越嶲郡大肆放火烧林毁灭豪强、土著蛮夷。
而法正已经和乐进也取得了大量胜利,不断消灭地方割据势力,已经从滇池县一起进军到了梇栋县。
那个时候,乐进和法正刚刚平定了梇栋县,斩杀了一批地方豪强和土著蛮夷,正在收拾战果,放火烧林,然后吕凯的求援使者就前来求援了,请求魏军前往救助。
法正没有当回事,也没有出兵相助,而是秘密把吕凯的求援使者杀掉,坐视局面失控。
等局面彻底失控之后,他将此事通知了乐进,请乐进做好南下进攻永昌郡并且荡平整个永昌郡上层的准备。
乐进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对法正的做法感到非常惊讶和不满。
“吕凯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数次向成都表达他对我魏的忠诚,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好?偏远郡县还有心向朝廷的人,这难道不是十分珍贵的情操吗?”
法正摇了摇头,无视了乐进的情绪。
“为了陛下,为了我魏,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去做的,我们进取永昌郡,大量杀人,需要一个借口,这个借口就是吕凯之死,吕凯死了,我们才能大开杀戒,才能达到陛下的要求。”
乐进感到难以接受。
“可是吕凯是忠义之士,你这样做,未免……”
“乐将军,吕凯难道比陛下的要求还要重要吗?”
法正打断了乐进的话,冰冷的视线凝视着乐进,乐进一愣,张张嘴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吕凯固然忠义,但是要怪,就怪他身在永昌郡,还有那么大的威望,一个吕凯,和一个人口百万物产丰富的大郡,孰轻孰重?这种事情将军难道分不清楚吗?
一个永昌郡,人口比其余三郡加在一起都要多,物资也更加丰沛,不拿下永昌郡,也能算是拿下南中了吗?陛下会高兴吗?乐将军,你可别忘了陛下的要求!”
乐进无话可说。
“在我眼里,吕凯和雍闿、孟获之流并无差别,都是天子所厌恶的人,乐将军,你我都是拿着天子俸禄度日的人,可千万不要忘记,天子的命令,才是你我行事的根本。”
法正的话算是劝诫,也能理解为警告,反正乐进想起了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是没敢继续多说什么。
作为将军,他只需要带兵打仗就好,其他的,他不想也不敢涉及。
谁知道能和皇帝单线联系的法正到底还握着什么样的秘密和权力呢?
他只能为吕凯的命运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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