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姑娘?”王氏微愣,随即笑着说道:“别说傻话了,哪有东家给下人送肉得?”
张翠花与王氏边往屋里走着,边笑盈盈地说道:“是真得,大嫂。真是姑娘送我的,让我拿回来给娘补补身子。”
“真有这么好的东家?”王氏侧头,满脸地狐疑。
张翠花用力地点着头,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姑娘人可好了,老夫人,少爷也很好伺候。一日还吃三餐,顿顿白米饭,还有肉菜呢!”
张翠花想起那红烧大肠,还有那熬得浓香的大骨头汤,就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日子那简直跟神仙似得了……
“一日三餐,顿顿白米饭?还有肉?”王氏眼里露出惊愕与羡慕,“这样还有五百钱拿,二姐儿这回真是找上好人家了。”
张翠花笑着说道:“大嫂,我先去看看娘。”
“唉。”王氏点着头,“把肉给嫂子吧。嫂子给你做红烧肉去。”
“好。”
张翠花把肉给了王氏,自己走到里间,看见自己老爹张财福正坐在床头给自个儿老娘孙氏揉着腰,孙氏垂着头,嘴里念叨着:“唉,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不然二姐儿哪需要出去做事看人脸色?眼看着就要及笄了,这做着下人的活儿,怕是配不得好儿郎。”
“别瞎说。”张财福帮孙氏捏着腰说道:“又不偷又不抢得,咋配不到好儿郎?再者姐儿又没签卖身契,怎算下人?”
“爹爹说得对!”张翠花看到这里忍不住出声,她径直走到床前,说道:“爹,让我来吧。”
“二姐儿回来了?”孙氏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发现自家姑娘不但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被“坏东家”折磨得面黄肌瘦,反而看着气色比离家时还好了,心中诧异。
张财福也发现了这点,问道:“二姐儿,东家可还好说话?”
张翠花一边给孙氏揉着腰,一边笑着说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东家人可好了,特别是姑娘,今个儿知道我回来,还特意让我拿了一条肉回来给娘补补身子。”
“啥?”张财福有些混浊的双眼瞪得老大,“你们姑娘让你拎了一条肉回来?”
孙氏也是满脸地不可置信,“姐儿你没事吧?怎么竟说胡话?”
张翠花咯咯地直笑,“哪能呀,是真得呢。”
说着,张翠花就把自己这几天在杨家经历的事儿又都说了一遍,听得孙氏与张财福感叹不已。
“真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体贴下人的东家。”张财福感叹着,“之前听大郎说这姑娘如何如何,还只当是他涉世不深,浑说咧。”
张翠花笑着说道:“听说大骨头熬汤这法子还是姑娘告诉大哥得,我瞧着娘最近气色好了不少。”
孙氏也点着头,“那倒是。别说,你家姑娘还真有些本事。我这身子一直不大好,可自从你大哥天天用大骨头加了些红枣给我熬汤喝,好像这精神头是好了不少。”
“那是当然。”张翠花昂着头,“我家姑娘可有本事了。别看她岁数小,可懂得事儿那可真多。对了,姑娘还说要教我识字呢!”
“啊!”孙氏回过头,“你先别捏了,给娘好好说道说道,可是真得?姑娘真要教你认字?”
“当然。”张翠花用力地点着头,“姑娘说了,读书才能明理,否则就是一辈子做下人的命。”
张翠花想着杨涵瑶给自己说要教自己认字那时,自己心里那个激动。虽说她是个姑娘家,可要是能认几个字,那显然就是与旁人不同了。
杨涵瑶说得其他大道理她也不算太懂,可有句话她是听懂了:哪怕是个女子,只要读了书,认了字,那就不是一般女子了。
家里那个柳芸娘,虽说是个卖身的主儿,做着厨娘的活计,可就是因为识字,不就比她多了几百钱的月钱么?
张翠花想着,一旦姑娘教自己认字,自己一定要好好学,没准以后也能拿八百钱一月呢!
张财福老两口又拉着张翠花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问题,中午也就随便吃了点,那红烧肉也留着,等着晚上张大山回来了一起吃。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吃晚饭时,张大山也问起了张翠花在杨家的事儿,张翠花只得把事情再说了一遍。
然后说道:“爹,娘,大哥,二哥,我听姑娘说了,最近家里又要买田地,姑娘想把地租出去。咱家地儿也不是太够种,大哥要不你就辞了城里的活计,咱们去租姑娘家的地儿种吧,才收三成的租子呢,姑娘家人都特别好,绝不会骗人的。”
张大山听了没有说话,眼睛看了一下自己的老子娘,低头喝了口酒,王氏在边上见着了,说道:“要不再等等吧。”
张翠花连连摇头,“爹,娘,可等不了呢。姑娘和那牙行的人关系好着,咱们现在不去透个意思,恐怕到时候姑娘就找人来种了。”
张大山的弟弟张小山刚刚成亲,年纪小,涉世也不深,听了自家二妹子在东家受到的待遇后,很是笃定地说道:“爹,娘,大哥,我觉得二妹说得话有道理。这冷灶头烧着才显诚意么。”
“你懂什么?”张小山的媳妇周氏在一旁说道:“谁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内里安得什么心?”她一边说着,一边举着筷子,很是迅速地夹了一块大肥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又说道:“要我说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这世道,收四成租得已是大善人了。三成租?呵……当人傻帽儿呢!我看那八成是那杨家想谋划点什么呢……”
按理说,在这古代,女人是上不得台面吃饭得。可在这北宋像张家这样的农村人家还不是特别死守这样的规矩,大家伙都坐在一个桌上吃着饭。
而这周氏才嫁进门一年不到,还算新妇,就敢这样当着大哥大嫂,公公婆婆地面儿这样说话,实在是没规矩到了极点。
可没办法呀,这张财福两口子说他们老实那是好听得。其实弱懦得很,再加上家里穷,这个二儿媳也是花了大价钱娶进门得,性子又泼辣,这两口子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张大山也看不过去,可一说什么,这弟媳撒泼耍赖样样来,搞得家无宁日,自己娘身子又不好,为了不想让老人家受气,也只能忍着这又泼辣蛮横又好吃懒做的弟媳。
不过他不说,自然有人看不过眼儿去,比如这张翠花。她在家排行老幺,除了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
因着是最小的孩子,虽然是个姑娘,可家里人都偏疼她一些,也就导致了她的性子同样比较泼辣。
特别是这二嫂子她看不顺眼已久,平日里就磕磕碰碰得,现在这话明里暗里地说着杨涵瑶不是好人,她能受得了吗?
别得不说,杨涵瑶虽然话不多,可做起事来都特别得雷厉风行,这很对张翠花的脾气性子。再加上,杨涵瑶是真对人好,不是虚假造作,如果说杨涵瑶真有什么私心的话,那也只是希望张翠花给他们家好好干活而已。
张翠花虽然只去了杨家干了几天活儿,可这心已偏着杨涵瑶了。周氏这般一说,她就炸毛了,她瞥了一眼周氏,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二嫂说人安得不是好心?那这肉没准给我家姑娘下了毒了,二嫂还是少吃几块吧。”
“什么?!”周氏把碗筷一撂下,沉着脸说道:“二姐儿,你这话什么意思?爹,娘,你们听听!她这说得是什么话?这什么态度,有这样跟嫂子说话得吗?”
张财福与孙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孙氏忍不住说道:“二姐儿,你二嫂也是好意……”
张翠花一听更来气了,她鼓着眼儿说道:“爹,娘,二嫂这话说得可诛心。咱家有什么东西好给人谋划得?姑娘家里虽不是什么侯门大户,可却不是咱这样的人可以诋毁得。姑娘的爹是个秀才老爷,人家那啥,可是书香门第。”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少爷也还在读着书,姑娘的才学也好,懂得事儿特别多。他们这样的人家要谋划点咱家什么东西?咱家有什么可给人家谋划得?”
“就是啊。”王氏也在一旁帮腔,她对自己这个弟媳也特别看不惯眼,为了家宅安宁,好多事她都忍着,平日里不知受了这娘们多少的闲气。
如今看见小姑子出头,当然也是痛下杀手。而且她觉得小姑子说得话特别有道理,就他们这个家有什么好给人谋算得?
“哪还有东家给下人发肉得,大郎与那家的姑娘打过几次交道,回来跟我说道过。我听着,就觉那姑娘是个好的。你们可不知道,那姑娘的手艺可了得,那些城里的贵人们可喜欢姑娘做得东西了。”
“大郎,可是真得?”一直在旁当木头人的张财福终于有了些反应。
在他们这种人眼中,读书不读书,诗书传家不传家得离着他们的生活太远了。
可祖祖辈辈都传下一句话来: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这张财福听见这杨家姑娘手艺了得,了得到城里贵人们也追捧,顿时就有了别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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