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会做饭?”
方袭阳有些傻傻地望着杨涵瑶,只见她一手拿了一只鸡蛋,“砰”得一下,两只蛋撞在一起,搞得方袭阳心也随着猛烈地抽了一下,心上瞬间冒出个疑问,这样弄法,那鸡蛋还不给弄碎了?
可转眼间,就瞧见杨涵瑶扔掉蛋壳,一手端碗,一手执筷飞快地搅动着碗里的蛋液,那金黄色的液体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很富有美感。
一时间,方袭阳竟看呆了……
“姑娘,这里烟气重,您还是去外边坐着吧……”
跟着方袭阳一起来的婆子忍不住开口劝说着,一旁的小丫鬟也连声附和。
“去去去。”方袭阳很不耐烦地挥着手,“你们都外面去,别在这站着,姑娘我还想跟妹妹学学做菜呢……”
“可姑娘,这里……”那婆子非但不走,还劝说了起来,“姑娘,您身子金贵,厨房这样的地方您可不能待着……您将来是要做夫人得,哪用得着亲自下厨,这样的低贱活儿自有人替您做着……”
杨涵瑶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什么叫低贱的活儿?感情她现在在做得事儿是低贱人做得?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那婆子,恰巧那婆子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四目相对,杨涵瑶在那瞬间瞧到了这婆子眼里的蔑视与挑衅,再看边上那丫鬟,她瞧着杨涵瑶的目光扫过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微微地低下了头。
方袭阳也听出了味来,觉得这婆子说得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她刚想开口责问,哪知却听见杨涵瑶的笑声传来,只见那小人儿把打好的蛋液倒进锅里,顿时油与蛋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溢满在整个厨房,勾着人的馋虫。
“低贱的活儿?”杨涵瑶脸上浮出一丝讥讽,“哪个当家的主母不要学着下厨?就连你们的夫人恐怕在做姑娘家的时候也会跟着老母亲学几手吧?低贱的活儿?怎么这位嬷嬷从来都没下过厨?”
她将炒好的鸡蛋盛了出来搁到一边,又看向那婆子,那婆子此刻脸色有些发白,见着杨涵瑶看过来,心头不知怎得,竟然猛地一颤!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彻人世间的一切糟粕,这,这绝对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那婆子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是个妖孽!可这念头一冒出来,让她的心又再次狠狠地一抽,她心里骂着自己,胡思乱想些啥呢?她微微地昂起下巴,与杨涵瑶四目相对着,一点也没退缩的意思。
杨涵瑶微微一笑,又把切好的韭黄倒进油锅,慢条斯理地说道:“姐姐,你这家奴可了不得,你的母亲尚且要学着如何下厨,可这嬷嬷居然说下厨是个低贱活儿,看来她比你和你母亲还要金贵来着……”
那婆子霎时面如土灰,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下,她忙张口说道:“姑娘,老奴……”
她话还没说完,杨涵瑶又开口了,或许杨涵瑶根本就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是姐姐的话,这样的奴才可不敢用……”
方袭阳横眉竖眼地望着那婆子,她不算笨,听出了杨涵瑶是用话挤兑人,虽然挤兑的对象不是自己,可这婆子是自己带来的,她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她眯着双眼,阴恻恻地望着那婆子,她倒不会去记恨杨涵瑶什么。人家又没什么错,是这婆子自己说话招人不快,谁给她这胆子了?连自己的朋友也敢这样挤兑?
那婆子被方袭阳的目光看着背后直冒冷气,自己真是多嘴,外一给姑娘发现自己是小夫人的人,那不就?
想到这里,那婆子还未等方袭阳开口,她猛地往地上一跪,左右开弓猛扇着自己的耳光说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老奴说错了话,该打,该打!”
几人被这婆子突然的抽风给吓了一跳,听见声响的柳芸娘,张翠花还有杨李氏都跑了过来,见着此情此景都有些傻了。
杨涵瑶也是愣住了,过了半晌,眼看着那婆子的脸都肿了起来,她才微微反应过来。
她看了看方袭阳,见她一脸的冰霜,她又望向那跪在地上还在不断打着自己脸的婆子,她的双眼微微眯起,转身把锅里的菜盛了起来,递给柳芸娘说道:“芸娘,把菜端进屋去。”
柳芸娘不知什么事,可她不是多嘴的人,应了一声,又拉了拉一旁还在发傻的张翠花,低声说道:“走吧。”
“啊?”张翠花傻愣愣地望着柳芸娘,见她对自己使着眼色,她也不是个笨姑娘来着,心领神会地扶过杨李氏的手,低声说道:“老夫人,这里有方姑娘在,咱回正屋去吧。”
“嗳,嗳……”杨李氏无措地应着,想着应该是这婆子做错了事,这官家千金正在教训着家奴,她们这些外人是不大好在场。
她担忧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心下有些担心,心里腹诽着,这些官家的千金果然不好伺候,希望姐儿能应付过去吧。
三人离开了厨房,方袭阳的火气也冒到了头顶,她平日爱舞枪弄棒,再加上她母亲娘家可是有钱的主,她又是幼女,曹氏对她一向偏爱,她说爱骑马,在这大宋朝普遍缺马的状况下,曹氏愣是通过自己的娘家给爱女弄了一匹马来。
平日里她都是骑马出行得,可今个儿因着是要出城,曹氏死活不同意她单独起码出来,这才套了车,让丫鬟婆子陪着一起到了杨涵瑶家。
马虽没骑,可这马鞭她是不离手得,她挥手就给了那婆子一鞭子,咬着牙,嘴巴一张一合,一字一句地朝外蹦着话儿:“你这腌臜的老货,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说这些话来糟践桑梓远先生?!”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那婆子把头磕得咚咚直响,没几下头上就冒出了乌青,她眼泪鼻涕直流,搅和在一起,看着甚是凄惨。
她连连磕头,发现毫无效果,自家二姑娘似乎更火了,因为那鞭子又落了下来,抽得她直咧嘴。
她看着方袭阳身后的那身影,那小小的身影似乎根本不受其影响,居然若无其事地拿着菜刀在片着鱼,她低着头,暗自咬着牙,眼底闪过恶毒的目光。
好狠心的丫头!有人在她面前被这样抽打,哭得这样呼天抢地得,居然还有心思在做菜?那份淡然,那份巍然不动,就算是打得畜生也不能这么无动于衷吧?
婆子心里把杨涵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可她也知道,她不能拿杨涵瑶怎么样。
不但不能,今个儿自己想过关,还得从这位主儿这边下手。
想到这里,婆子用膝盖而行,三步并两步地爬到杨涵瑶跟前,磕着头哭喊着说道:“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奴婢,奴婢错了,奴婢……”
她话没说完,只见背对着的人转过身来,怜悯地望着自己,她微微一闪神,只觉得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托着自己,竟然被扶了起来!
她再定眼一瞧,居然是那个狠心恶毒的丫头!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这,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力气?自个儿虽然不胖可也是有些份量得,眼前这丫头个子瘦瘦小小地,竟然一下就把自己给托了起来?
她,她是练家子?婆子的眼里充满了困惑,就在这时柔柔的声音传来:“姐姐莫要生气了,不过是个不会说的奴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方袭阳冷哼一声,脸上的冰霜还没化开,“这般不知高低的东西,不狠狠教训下,将来还要丢我的脸面。”
杨涵瑶微微一笑,说道:“姐姐你也教训过她了,我想这个嬷嬷也是太关心姐姐了,一时失了口,也是无心得,姐姐便饶了她吧。”
方袭阳虽然气这吴婆子用话挤兑自己的闺蜜,让自己落了面子,可她毕竟不是那心狠手辣之人,听到杨涵瑶这般说,这打也打了,现在杨涵瑶又给了自己台阶下,自然是收回了鞭子,就坡下驴了。
“哼!看在瑶儿妹妹的面上饶你这回!再有下次,看姑娘我不扒了你的皮!”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你今个儿回去扫前堂,再扣半个月月钱!”
“谢姑娘,谢姑娘!”那吴婆子忙又跪下磕头,又看向杨涵瑶,咬了咬牙跟杨涵瑶磕了个头说道:“谢先生求情之恩。”
“嬷嬷客气了。”杨涵瑶微微一笑,转身对方袭阳说道:“姐姐,我家这厨房也怪小的,要不你让她们都出去吧,你不是要学做菜么,我来教你一道水煮鱼,回去呀做给你父亲和母亲吃,他们保准会夸你孝顺呢!”
方袭阳一听这话,刚刚的不愉快立刻就散了去,本来嘛,她也不是个爱记仇的人。
她连连点着头,挥手说道:“对,对,你们都出去吧,别在这儿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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