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静悄悄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声音。所有人,除了杨涵瑶都傻愣愣地望着方袭阳。心中不约而同地都升腾起一个想法,这人疯了?
杨涵瑶头上也冒出了黑线。方大姑娘果然强悍,用得还是八股文的格式,代圣人言:套用桑贤弟的话……
好吧,“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话的确是自己说得,可后面那段实在不是她杨涵瑶说得啊!
什么上天翱翔,入海畅游啥得!这可都不是她的原话呀!之前面对胡淑修等人的提问,她考虑到古代人思维接受能力,因此有些东西她也只敢说只是自己的设想。
既然是设想夸张一点也无妨。她若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话来,估计胡淑修,方袭阳早把她当成神经病一脚飞了!,
就连她编纂得那三本数理化的小册子,上面的许多东西也只是做了假设,一是考虑古人的接受程度,二嘛,科学是需要不断探索得,如果自己全部写上去,外一后世之人因为这个而缺乏了探索精神后怎么办?
可以说,杨涵瑶为了传播自己所学的知识是下足了工夫的。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有注意到,怕得就是别科学知识没传播出去,自己的知识被当成了异教邪说,而自己也被当成异教徒给活活烧死。
两相一对比,杨涵瑶对方大姑娘只能是五体投地了!因为她突然发现方大姑娘真得很厉害,首先方大姑娘的文字功底真不错。这段话编得可真有水平,琅琅上口,十分押韵。
而且她的态度也十分激情,跟前世公司里的那些讲师差不多,语速不快不慢,抑扬顿挫,且又铿锵有力,人才啊!这家伙若在后世,绝对是优秀讲师,培训师!
方袭阳见大伙儿都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也不在意,撇了撇嘴说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瞎说,我请问你们,你们知道火为什么会燃烧吗?”
“为,为什么?”史文博下意识地问道,显然此人还沉浸在方袭阳是疯子的恐惧中不能自拔。
方袭阳得意地一笑。微微扬起眉毛说道:“因为火的燃烧需要氧气。你们想一下,如果我们升火做饭,若把灶台都封死了,那火还能烧起来吗?就算不封起来,稻草稍微掩盖得紧实了一点,那火都生不起来。”
她越说越得意,放在桌上的手竟然不自觉地一下一下地敲了起来,眼睛瞄着眼前的几人反问道:“这说明了什么?
“说,说明了什么?”提问得仍是史文博。
不得不承认,刚刚生火这事例,讲得的确是有几分道理。于是他打算摒除脑海中的杂念。尽量把对面的方袭阳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
“这还不明白吗?!”方袭阳脸上的表情越发得瑟,“这说明火的燃烧需要某种东西。而这种东西姑且就称它为氧气吧。”
“那氧气又是何物?”傻了半天的李鹤庆终于有了反应。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总之是你我肉眼看不见的。但却可以感受的到。比如你用我这一呼一吸间,吸入地便是氧气。“
“那呼出地又是什么?”唐世川问道。
“二氧化碳。”
“二,二什么碳?”史文博晕了,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听这个方朋友说话简直就像在听天书一样。
杨涵瑶看不下去了,因为她已经在众人的脸上看到了呆滞的表情。万一被人误会成自己和方袭阳是疯子怎么办?
她忙插话道:“这个物理化学非三言两语能说清,至于方兄说得上天入地之事也只是小子的设想。虽说小子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但是一日没成功,却也不好托大。”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桑先生这话听着还算靠谱。其实他们是被方袭阳惊吓了一番,现在再听杨涵瑶这番话,当然就不会觉得那么惊世骇俗了。
被大雷打了一下,小小的雷声也就成了毛毛雨了……
“听先生的意思,刚刚方小哥所说之事皆有可能成真?”
杨涵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却有可能。”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的眼睛继续问道:“各位可见过孔明灯?”
众人纷纷点头。
杨涵瑶又说道:“先来说这飞天之事。如果我们能做个巨型孔明灯,上面到挂一个巨大篮筐,人坐在里面,人不就可以飞天上去了吗?”
“再说这入海。如果我们做一个巨大铁箱子,顺便能够制造出我们呼吸所需要的氧气,这样我们在箱子里,便可入海了。”
“可如此一来,铁箱不就沉到海底了吗?那如何上来也?!”史文博问道。
杨涵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如果有足够的推动力,即使深入海中,也可前后左右进退自如。既然前后左右可进退,自然也就能上升,潜伏。而这所谓的推动力,诸位可以想象成是这条深入海底的铁盒子是有一匹无形的马儿在拉动吧。”
几人摇着头,表示难以理解。李鹤庆说道:“先生之设想……恕老朽无礼,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伯伯不必介怀。飞天遁地之事说来的确不可想象,若出去对他人言说,我等能飞天能入地,恐怕别人要将我跟方兄当疯子耻笑。毕竟太匪夷所思了!伯伯没有将我等扫地出门却是宽宏大量了呢!”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被杨涵瑶幽默的话语逗乐了,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大家笑了半天,停下来后又和吃了几口饭菜。杨涵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石文博。忽然发现他的衣服已经很旧了,蓝色的袍子洗得都发了白,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问题来。
于是便问道:“致远兄,你为何认得我?”
被杨涵瑶这么一问,史文博的脸忽然就变红了。他摸了摸后脑勺,扭扭捏捏的说道:“那日我心中苦闷,便去景园散散心,哪知却见一伙人正在争吵,走近一看,都是读书人打扮。正欲离开,却忽然惊闻先生也在,所以就……”
他话没有说下去,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见众人打扮不俗,身上皆是绫罗绸缎。想我一个穷家小子,又患有肺痨,若就此上前,恐为人不喜。可又仰慕先生已久,不舍离开……故而做了一回隔墙君子,惭愧,惭愧……”
“噗哧”一声,方袭阳大笑了起来:“致远兄你也太逗了。隔墙君子,哈哈,哈哈!你该不会说,事后你还做了跟随君子吧?!”
方袭阳一番话,让史文博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情绪一激动,胸中难受,立马转过头去,咳了起来。
“方兄,别闹了。致远兄脸皮子薄,又带病在身,哪经得起你这般逗弄?”杨涵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史文博也真是得,都说梁上君子,他居然隔墙君子也出来了。虽说无先例,但也足见此人文学基础相当扎实。
唐世川见此,赶忙又拿药丸让他和水服下,过了半晌史文博才气喘吁吁地说道:“确如,确如,方,方朋友所,所说,在,在下,咳,还做了一回尾随君子……”
这下连月溶,杏儿都憋不住了,陈佩儿则绷紧着脸,死咬着唇,可脸上却泛起了一丝红晕,显然不是害羞闹得,而是憋得不行了。
两位老者脸上也带着笑意,虽然笑得很矜持,但杨涵瑶还是从他们那眼里读书了几个字来:“史小哥,别逗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一直这样憋着可要憋出内伤得!”
方袭阳更是夸赞,居然笑到形骸放浪,拍着大腿,抹着眼泪,笑声不绝于耳,“致远兄,你,你,你要笑死我啊!不,不行了,我,我肚子好痛!诶?贤,贤弟,哈!哈!你,你怎么不笑?太,太好笑了……”
杨涵瑶默默无语泪两行。方大姑娘你的笑点到底有多低啊?就这样居然可以笑到肚子痛?若让你听下小沈阳的不差钱,你不是要笑到岔气?
史文博看着方袭阳,心中了然。这人果然是有一些疯癫之症,自己说几句话他都能笑成这样,看来病情还蛮严重得。
桑先生既然连我这不治之症都医得,怎么不给方朋友也治下呢?再一想,疯癫之症大多因心病而起,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恐怕先生也无能为力吧?
看向方袭阳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柔和,充满了同情。唉!看这方朋友今年顶多也就十一,二岁。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便得了疯病,也是个可怜人吶!本以为我史文博已是天下最倒霉之人,可和方朋友比起来,自己幸运多了。
观这方朋友也是时好时坏得,想必是在更年幼时受了极大的刺激。可怜,可怜吶!史文博一边脑补着,一边默默地替方袭阳掬了把泪,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境遇也不是那么差劲了。
就算没有遇见先生,到了最后,自己病死了。可自己到死脑子里还尚存一丝清明,不至于来得时候糊里糊涂,去得时候还是糊里糊涂,都不知来人世走一遭是为点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只觉得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一抬头却见是那方朋友的脸,“致远兄,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你半天了!快说说,你跟着我们到了富居楼后呢?”
史文博被方袭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暗暗惊呼一声,“啊?”
“啊什么啊呀?难道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要我说啊,你这病就得静养,你咋老往外跑呢?等会儿吃完东西,我等送你回家吧。看你这样,风一吹都能倒地了……”
方袭阳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完了还转头问唐世川道:“唐大夫,我没说错吧?他这病要静养。”
唐世川笑着点点头,李鹤庆也在旁抚须说道:“方小哥所言极是。老朽虽不通岐黄之术,但也知道这病需静养。史小哥你这般奔来跑去得可不好呀!”
杨涵瑶看看史文博,又看看方袭阳,忽然内心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自知道方袭阳的心意后,自然也就明白了她与胡弘毅绝无可能。
不过这个史文博看着倒和她挺有夫妻相得。这个史文博看起来是不笨,可貌似情商和方大姑娘是一个等级得。
一个是神经粗到没边;一个是反应慢半拍,若这两人组合在一起,一定有趣至极!
无良的杨大姑娘,因着想把方袭阳留在常州以及心中某些恶趣味,居然自胡弘毅后,又开始在内心干起了拉郎配的活计……
至于史文博的病嘛……切,有她这个大神在还怕治不好吗?大不了弄几颗强身丸给他吃吃,别说肺痨了,系统介绍癌症也治得好。医治肺结核还不是小事一桩?
家世就更不用担心。这个史文博虽出生贫寒,可十五岁能过府试者,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得。若不是生了这病,没准别人已经考中进士了。
而且此人目测下,身高起码有1米8,虽然被病痛折磨得瘦成了一根竹竿,但从五官的轮廓来看,将养好了也是帅哥一枚。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的人能丑哪里去?再者听他之言,他与前妻没有孩子,方袭阳若嫁他,也不用买一送一。而且家里人口简单,就他光棍一个,看起来也非常好欺负,以方袭阳的性子,史文博哪怕是孙悟空也难逃方袭阳的如来掌,多半是被方袭阳吃得死死得。
杨涵瑶越分析越觉这史文博简直就是为方袭阳量身定做得一般,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得了!
幻想着二人以后生活在一起的画面,杨涵瑶忍不住地就想笑。不过她得忍住,还得再观察,观察。虽说很想方袭阳留在常州,但是也不能就因为这个,随便瞎撮合。
男人嘛!人品第一,至于家财在人品面前属于无关紧要。一个人品好的男人必然也是个勤快且有承担的人,在杨涵瑶的世界观里,人只要勤快能吃苦,那日子就不会过得太差。
所以这史文博还得再观察观察,若人品不好,岂不是把死党往火坑里推?那她真得罪该万死了!
不得不说,杨大姑娘有些时候思维也太发散了,真可谓是秃子剃头一边热,华丽丽地将她准备要拉郎配的两个主角给无视了……
而史文博被方袭阳这一通说教,心里则想着:这个方朋友虽然疯癫,动作也略微有些粗鲁,但是人品倒不错,待人至诚,古道热肠,比起所谓的正常人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就冲这点,我史文博也不能因别人患有疯癫而疏远别人,自己的肺痨还会传染呢!可观方朋友却毫不在意,还说要送我回家,也是个仁义君子啊!
得,这位也病得不清!至诚,仁义,古道热肠哪个得了疯病的人会这样啊?!那还是疯子么?!也只有他史大公子才会用这些词儿来形容一个患了疯病的人,当真是个实诚君子,实诚得没边了……
只能说杨大姑娘的眼光越发毒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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