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此话顿时都大吃一惊,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来。杨涵瑶也愣住了。
她现在时常进系统学习文化课,在受虐的过程中自然对于“文房四宝”有了深刻的认识。
比如这木胎漆砂砚,是以天然生漆为主要原材料,大多以“夹纻”或“木胎”工艺制成,制作耗时费工,相比于石质砚更加昂贵。
一般百姓无缘使用和拥有,所以历代流传不广,世人大多不识,只有王公贵胄才能享用。
漆砂砚制作工艺十分复杂,以优质老旧木材作内坯,外表用生漆糙夏布,或者直接以夏布裱漆为胎,之后以生漆为主要材料并配以瓷粉或金刚砂等材料混合层层髹涂,打磨雕刻而成。
集螺甸、镶嵌、犀皮漆、退光、雕刻等各种漆艺之大成,经过反复髹漆打磨而成,似石非石,坚实凝重,墨色匀润。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个时代的人若能得到这样一块砚台,就好比后世爱车之人拥有了一辆手工打造的宾利车一样拉风。
见大家脸上露出羡艳之色,左航权心中更是得意,这块砚台来之不易,是富相(富弼)送给自己,以肯定自己在刑事案狱上的表现。
纸张被铺好了,方袭阳看着这么多人都热切地望着杨涵瑶,心中也很得意,说道:“贤弟,你身上有伤,我来替你研磨。”
“多谢方兄。”
杨涵瑶拱手致谢,眼睛却盯在那块砚台上。漆砂砚流传到后世的很少,特别是宋代的漆砂砚,出土的数量极少。
来宋代一段时间了,在这缺少娱乐活动的年头,杨涵瑶的爱好也在慢慢转变。
不转变也不行啊,实在也没啥可玩的东西了。因此她也开始对书法,绘画从最早的装逼需求慢慢转变成了喜爱。
想起在系统里学习时,那个二百五老师对这种砚台的形容,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热切。
“有发墨之乐,无杀笔之苦,庶与彼二上品(端砚、澄泥砚)媲美矣!”
只见这方砚台砚身中间向两侧鼓起呈橄榄形,砚面浅膛深池,色如鳝黄,类似澄泥,细润如玉,端得是造型优美,格调高雅;盒盖以贝母镶嵌,几只白鹅自由游弋在水面之上,十分地生动雅致。
杨涵瑶越看越喜欢,左航权一看杨涵瑶那神色,心里挣扎起来。俗话说得好,宝马赠英雄,桑梓远小小年纪能在书法上自成一派,自然是一方大家。
按说这方砚台送于桑梓远日后传扬出去定是美事一桩……只是……
左航权心里十分纠结,这砚台来之不易,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得。最主要地这是富相送得,代表着富相对自己的肯定,就这样转送出去,他,他实在是……
只这样想想就觉得肉痛了……
“贤弟,贤弟……”
方袭阳连连呼喊了几声,杨涵瑶才回过神来。脸微微一红,她没想到自己也有看到宝贝东西失了神的时候……
对着诸人拱了拱,摒除心中杂念,提起笔架上的笔一看,居然还是紫毫。
紫毫笔取野兔项背之毫制成,因色呈黑紫而得名。兔毫坚韧,谓之健毫笔,其毫长而锐,宜于书写劲直方正之字,对于杨涵瑶书写的宋体尤为合适。
因此下笔时,她选择得是宋体,而不是更娟秀的仿宋体。况且书写《正气歌》这样慷概激昂的诗词,用宋体更加合适。
“这个通判大人倒也是个妙人。”杨涵瑶心中暗暗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在纸上先写了序言。
“余陷囹圄,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其中不符合现状的内容都被杨涵瑶改掉了。正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抄多了也就习惯了。
至于文天祥大大以后要写点什么,那就留给文天祥大大去头痛吧。不过杨涵瑶心中略微有些臭屁地想,只要自己完成了系统任务,文天祥大大也许就没机会写下这篇《正气歌》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不少人围在杨涵瑶身后,随着她的书写不断念着,当最后一句写完时,不断有赞美之声传出。
“好!”叶茂德赞誉道:“小友无论是诗词还是歌赋皆以豪放为主,这首正气歌更是慷概激昂,令人热血沸腾。前几日老夫刚刚看过小友那篇《中国少年说》,还未曾回过味来,今日又得见这《正气歌》,正是幸哉,幸哉啊!”
盗版者杨涵瑶听了这话,不免有些脸红。不过随即神色又恢复如常,谦虚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哦?”左航权见杨涵瑶神色如常,甚至眼睛都不再看自己那方砚台一眼,终于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有些惭愧。别人是君子来着,自己怎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不就一方砚台么?宝马赠英雄,自己怎得这般小家子气?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问道:“叶公所说的《中国少年说》也是出自桑先生之手?可否念来让我等共赏?”
叶茂德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大人客气了。这等美文自当广传于世。老夫坚信,这中国少年说与今日这正气歌必将流芳百世,万古长存!”
汗!杨涵瑶头上冒出了黑线……万古长存?这话听着怎么跟悼文似得,以前看书啊,看电视里,某个名人死了,最后结尾不就是万古长存么?
“族叔,还是让侄儿来念吧。”正当杨涵瑶在那儿七想八想着的时候,叶红泽也自告奋勇地念起了少年说。
当念道“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时,全场的氛围又再次沸腾了起来。
在场的读书人不少都还是少年郎,听到这篇少年说时又岂能不激动?
王安石的目光也微微起了变化。写得是少年郎,可这篇文不仅辞藻华丽,更重要的是内容也十分令人热血沸腾。
一时间,王大牛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很多岁,眼前的场景陡然变了,父亲和蔼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想起父亲为官时的兢兢业业,想起他老人家在世时对于自己的谆谆教导,王安石的心湖不再平静,身体内好像有某些东西随着这一诗一赋而被点燃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各个地方为官时施展的各种手段,又想起当今官家对自己的评价,他握了握拳,即使现在官家不认同他的观点也没有关系。
他还年轻,总有一天会有人认同自己得……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当杨涵瑶到了县衙内堂,熟悉一番出来后,方左卿吓得脸都白了。
幸好是在内堂,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被吓得不轻。屏退左右后,只留下了方袭阳与曹氏,这才数落道:“你,你,你这孩子,你,你这胆儿也太大了……”
杨涵瑶嬉皮笑脸地说道:“伯父,我若无十足的把握怎敢随意进县尉厅大牢?好在通判大人明鉴,没有迁怒伯父与县尉大人,否则丫头真是罪该万死了。”
“你真是罪该万死!”方左卿喝斥道:“把诸位大人玩弄于手掌,虽是无奈之举,可若这事传扬出去,你,你,你……”
方左卿边说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团团转着,,“不行,你今个儿就在我这儿住下,我派人去告知你家人一声。你现在这样绝对不能走出去,不能让人看见。”
“对对对。”方袭阳在旁附和道:“若你再弄成那鬼样子回去,非得把你奶奶给吓坏不可。”
“你这孩子也真是。你与阳儿是闺中好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个不派人来告知我一声?”
方左卿一想到杨涵瑶这般装神弄鬼地,在想起刚刚通判厅里的情形,冷不丁地又冒出了一身冷汗。
“瞧老爷说得。”曹氏看不下去了,她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杨涵瑶这般做是为了自家老爷着想。
担心自己丈夫因此事而对杨涵瑶有了什么想法,曹氏赶忙在旁帮腔道:“涵瑶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老爷你?老爷你想,那县丞本就与你不对付,你上任以来他没少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涵瑶若因此事找上老爷,老爷虽可利用手中权利将这孩子弄出来,可如此一来与那县丞也就撕破了脸。再者,这事还牵扯到咱们阳儿,你让这丫头怎么来找你?丫头的苦心难道老爷看不出来?”
方左卿一瞪眼,说道:“我当然看出来了。可,可……”
他可了半天,也没说出啥来。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杨涵瑶说道:“丫头啊,今天这事儿过去了就算了。你且安心在伯父这里住上一晚,明天你把脸上稍微弄弄,伯父派车送你回去。”
“记住,千万别给人看见。事情既然做了就得做到底,别半道出了岔子,那可真前功尽弃了。还有啊,丫头你的苦心伯父明白,可你既然叫我一声伯父,那说明你也把我当成长辈。”
“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再这般鲁莽行事了。那王知州可是个厉害角色,我今日观他看你时面色显得有些古怪,没准已察觉到了什么,千万莫小看天下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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