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婚前诸多的礼仪作完,也就到了杨涵瑶出嫁的那一日。而边关又再次传来捷报,使得天子胸怀大开,又加上郡主下嫁这等喜事,当即诏告天下,郡主要从皇宫出嫁。
这是公主下嫁的待遇,哪怕杨涵瑶身份特殊,那也只是郡主的身份,按照礼制是不可能从皇宫出嫁得,更何况天子已放出话来,他要背郡主上轿。
这等恩宠,当真是无以加复,虽然杨涵瑶极力推辞,可赵曙却振振有词道:“朕听闻在民间,新娘出嫁都是由兄长背出门上花轿得,朕虽贵为天子可却也是一个普通的兄长,皇妹出嫁,朕效仿民间,亦有普通同庆之意,皇妹就莫再推辞了。”
天子一句话说得轻巧,可却也苦煞了礼部,大宗正寺的各路人员。礼部尚书戴着今年常州商会新出的时髦产品“放大镜”,翻阅众多典籍,好不容易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个前列,这才堵住了那些对此持反对意见大臣们的嘴。
终于到了出嫁那日,杨涵瑶跪在曹太后跟前,聆听“母亲”的告诫。
没办法,她父母早亡,虽已认祖归宗,可她毕竟还是仁宗的义女,曹太后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这出嫁前的告诫之语自然得由曹后来说。
曹太后今日也是盛装出行,如今皇帝在朝中羽翼已丰,二人的关系早已到了“面热心冷”的地步。
曹太后膝下除了皇帝这个儿子外,就剩杨涵瑶这个女儿了。皇帝跟她离心,杨涵瑶又比较讨她喜欢,自然而然地就少了前些年藏心底深处的利益之心,把杨涵瑶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了。
没办法,哪怕她是皇太后,身份尊贵,可在这个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哪怕是个皇太后在与帝王离心离德后,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为自己多打算一点,找个依靠啥得。
“哎呀呀,哀家的嘉宁这么一打扮真真是九天玄女下凡了,看得母后都心动了。”
曹太后亲自给杨涵瑶佩戴凤冠,一边给她整理着霞帔,一边打趣道。
少了利益之心,说话言语间自然就多了几分亲昵,不似以往那般,热情中总带着几分疏离。
杨涵瑶嘴角抽了下,看着镜子中得自己,她有种看贞子姐姐的感觉。这脸白得简直就跟刷了曾白漆似得,再看脸上那胭脂红得也忒俗气了。
再加上那特意描出的樱桃小口以及眉间用蜻蜓翅膀加金粉描贴的花细……
这活脱脱地就是一个“猛鬼出世”啊!
“这就是所谓的宫妆?”杨涵瑶在心里腹诽着,“来到宋朝这多年,常州商会都开发了这么多化妆品了,可这结婚为毛非得搞成这个鬼样子?不会把人吓死吧?”
脑海中忽就浮现出王雱接起头盖的发面来:鬼啊!王雱童鞋瘫坐在地……
“噗”想到这个可乐的画面,杨涵瑶忍不住笑了出来。
“莫笑,莫笑!”曹太后道:“这孩子,一点也不害羞。想到什么了?这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太后说得是,都是老身教导无方!”杨李氏赞同地点着头,瞪了杨涵瑶一眼,道:“都要嫁人了,怎得还这般毛毛躁躁得?教你得话都记住了吗?可别出丑了,若像方小娘子那样,可要贻笑大方了。”
杨涵瑶无奈地点了点头,想起半月前方袭阳的婚礼,忍不住又要笑了。
方二娘就是方二娘,飞天第一人就是牛逼啊!嫁个人也要搞出这多风波来。
在婚礼当天玩失踪,最后居然乘坐热气球从天而降,搞得叶红泽童鞋那是又惊又喜,之后便沦为了全国的笑柄,他的好娘子方二娘的惊世之举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搞得叶方两家到现在都是闭门谢客,方大老爷子就差没去找棵歪脖子树上吊。
有女如此,老脸往哪搁啊!
“杨老夫人毋须自责。”曹太后摆摆手,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杨涵瑶的脑袋,道:“这孩子就是西游记里那石猴托身得。在哀家面前还算规矩,可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和方家的两个小娘子私下里可没少暗暗惹麻烦,就连哀家的福康公主都给你们带坏了……”
“冤枉啊!”杨涵瑶大喊冤枉,“曹母后,臣女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怂恿姐姐做坏事啊!再说臣女也没干什么……”
“哼!”曹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你还敢说?!”曹太后边说着边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凤凰造型的发钗,一边给杨涵瑶妆扮着,一边道:“前几日驸马还来跟哀家哭诉,说你拐带了公主,还将他府中先帝赏赐的玉龙马给哄骗了去。”
“曹母后说得是李玮那家伙?!”杨涵瑶睁大双眼,靠,好你个李玮,居然敢到太后这里告黑状,哼哼,给姑娘等着,回头就告诉方袭阳和赵佳柔,加倍整他!
“要叫姐夫!”曹太后不悦道:“怎可直呼驸马名讳?他可是先帝的……”
“哎呀!”杨涵瑶撅起小嘴,道:“哼哼!曹母后,我可没有这样的姐夫!他是怎么对待姐姐得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君父在世时他俩就离析而居了,怎得还说是我拐带了公主?哼,分明就是他……”
“住口!”曹太后板起脸,可随即又松了下来。想起李玮那德行,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就那样的家伙,要才无才,要貌无貌,德行还不好,就连自己这个老人家都看不过去,更何谈杨涵瑶这样的年轻人?
她与福康姐妹情深,打抱不平是自然得,福康这孩子也真是命苦,可偏偏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驸马每日浪荡于花丛中,犬色声马得,看着孱弱可就是活得好好得,公主去常州居住,也没见他去看过几次,想起来就气人。
福康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嫡母,皇家的女儿这样被人折辱,若不是他是先帝生母的族亲,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杨涵瑶再早慧,那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年轻气盛,若要说她看得惯驸马所作所为那才有鬼呢!
“那你也不能设局哄骗驸马的玉龙马啊!那可是先帝御赐之物。”
“哼!”杨涵瑶不满道:“要君父在世一定把这王八羔子给宰了,居然这样对姐姐!”
“放肆!”曹后板着脸,“身为我大宋郡主怎可口出市井之语?好了,这事别再提了,你以后收敛着点,他毕竟是你姐夫,又是先帝生母的族亲,是一家人,多少给他留点面子吧,算是替先帝积福了……”
“是……”杨涵瑶撇撇嘴,显然没把曹太后的话放在心上。曹后见此,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可随即又觉得杨涵瑶这样蛮好,说明她与自己越来越贴心了,是真把自己当娘亲看了。不然以自己的身份,她怎敢如此?
看那撅着的小嘴,分明就是一个亲生女儿与母亲撒娇才有得模样。想到这里,曹后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将手中的木梳递给杨李氏,道:“杨老太君,这梳起就你来做吧,你毕竟是她的祖母。”
“老身谢太后。”杨李氏福了福身,接着又道:“老身虽是她祖母,可这梳妇人髻都是由娘亲来做得,老生岂可僭越?再者,太后身份尊贵,乃是我大宋最有福气之人,由太后替瑶儿绾妇人髻是她多少世修来的福气,所以这妇人髻还是由太后您来梳起吧,也好让老身的孙女多沾点您的福气。”
一番话简朴至极,没有任何的华丽之处,可就是这样简朴的“马屁”却让曹太后感到一阵阵的熨帖。
杨李氏虽大字不识,又是个乡野出来的村妇,可这份得体却是比那些贵夫人们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也是自己喜欢时常将杨李氏召进宫来陪伴的原因。这老太太虽然目不识丁,可行为举止颇为得体,言语朴素,说得民间之事也颇为有趣,给在深宫中的自己带来了不少慰藉。
“呵呵,大道至简,老太君的话总是这么合哀家的心意。如此,哀家就不客气了。你可想清楚了,你就这么一个孙女,下次可没这机会了哦……”
曹太后的打趣惹得杨李氏也笑了起来,二人对望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悬殊的身份与见识,命运却将这两个原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人联系在一起,二人的相处之道微妙,不可言说。
曹太后拿着木梳将杨涵瑶的秀发绾起,将凤冠戴上,嘴里念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喏!”杨涵瑶按照之前杨李氏教导得回道:“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礼成……”大宗正寺派来的皇室族亲在旁大声喊道,“郡主起身拜别父母!”
杨涵瑶起身,宫婢托住杨涵瑶的礼服,舒云搀扶着杨涵瑶跪下,一叩首,感谢天地;二叩首,感谢父母养育之恩;三叩首,拜别父母,垂泪之仪。
“礼成!请天子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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