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山脚下,大哥在命人送他回去之前,交待他先回家梳洗一番,随后带他去一个地方时,
沈翊帆就已经知道,大哥是要带他去哪里了。
许子建把他从山洞里营救出来后,他就辗转打听出老爷子身体状况很不好的消息。
许子建大概是担心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一直在回避他提及老爷子的问题。
沈翊帆料想:爷爷年纪大了,大概就是一些老毛病吧。
却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会因为那日他的愤怒质问,而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病房里,沈翊帆痛悔不已,“扑通”一声,就重重地跪倒老爷子的病床前,抓起老爷子满布皱褶的苍劲大手,狠狠一下掴在自己的脸上!
“爷爷,对不起!是翊帆不孝,愧对爷爷……”
看着老爷子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医学管子,仰仗着氧气罩才能勉强维持着呼吸,却只是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沈翊帆更是自责万分地一度哭到哽咽失声,“爷爷,翊帆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快点醒过来吧……”
陈叔在一旁看得于心不忍,伸手要把他拉起来,“二少爷,先起来——”
沈翊帆却深感忏悔,固执地说:要坚持跪到老爷子醒过来!
陈叔无奈看向沈翊帆身后的沈翊骁:“少首长,这……”
沈翊骁只微微地蹙了一记浓眉,并未开口劝阻沈翊帆,反而也陪着他一起在病床前跪了下来,
“我也对不起爷爷。在昏迷之前,爷爷曾经交待过我,要好好照顾你、弥补你。”
“可我没有尽到责任,这一年来,让你和苏乔受了不少苦,我也要到爷爷这里认罪——”
孰料,苏乔听他提及自己的名字,以为自己也有罪,连忙也在二人身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爷爷,我也对不起你……”
沈氏兄弟愕然回头——
沈翊帆问,“乔乔,你在做什么?”
苏乔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看见他们都跪下了,又是那么伤心难过的样子,而且,爷爷看起来像是熟悉的人,她心里也莫名地感到有些难过。
沈翊骁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随即大手一个用力,已将她单薄的身子一把托起,
“你能有什么错?就算有错,我也一并替你受了。乖,到门外等着,我和翊帆陪爷爷说会儿话。”
说着,又示意陈叔把她带出病房——
病房门外的长廊里,苏乔独自坐在座位上,旁边站着一身军装笔挺的许子建。
她听不见首长大人在里面跟翊帆哥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究竟是她的什么人,却莫名地觉得眼熟:
老爷子满覆苍桑的脸孔看着眼熟,守在病床旁边的陈叔看着也眼熟,连同眼前这一条幽深的长廊也眼熟——
在梦境里,她似乎也经常穿过一条这样长长的走廊,也曾或欢快或担心地唤过一声又一声的“爷爷”……
可是,梦境总是那么模糊不清,她每次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脑袋就钻心地疼,只好放弃。
……
病房的门再次被拉开,走出来两道修长的身影,苏乔抬眼看过去,却意外地看见:
首长大人深刻微黝的脸庞异样地透出了一丝苍白,而沈翊帆却是眼圈红红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翊帆哥?”
首长大人冷眯微眯,冷冷地扫她一眼,犀利的眸光又笔直地射向了身旁的沈翊帆——
而向来最喜欢她叫他哥的翊帆哥,这一次却是神情晦涩地拧开了脸去,没有回应她,却是极力克制地叫了她一声,“嫂子。”
首长大人冷冽紧绷的俊脸,这才缓缓松展开来,绵厚的大掌在沈翊帆稍显单薄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回去吧,我让小许送你。”
苏乔怔:“……”这就回去了?
首长大人不是说,要带她去一个可以验证他是她老公的地方吗?
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验证出来呢,怎么就要回去了?
而且,回去哪里,回刚才那个首长大人的家吗?
她却不知道,那是不是也是她的家?
但很显然,那里并不是翊帆哥的家,她在屋子里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他的东西。
苏乔从座椅上站起来,又主动走到了沈翊帆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问:“翊帆哥,你会把我也一起带回家的吧?”
沈翊帆缓缓转过脸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白皙清丽的小脸,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好几下,却未能说出一个字:“……”
首长大人却已经反手,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另一边身旁,强行搂过她的一方香肩,便是昂首大步地走进长廊深处,“你只能跟我回家!”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老婆。”
“可是,翊帆哥是我哥——”
“他不是你哥。是我弟弟,也算是你弟弟,所以,你以后不能管他叫哥,叫名字就好了。”
“可翊帆哥没跟我说这些呀!我跟首长大人也只不过才认识没几天……”
“你说了不算。”
“那你说的也不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
沈翊骁被小丫头的逻辑气得生硬地板起一张黑脸,“走,见到爸妈,你自己亲口问去!”
沈翊帆却在身后听得泪流满面:乔乔还是过去的乔乔,依旧对“翊帆哥”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过去,他却忌惮于母亲的强势立场,没能紧紧地握住乔乔的手,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然而,如今他还要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欲望,再一次让她受伤,让她痛苦吗?
在原地踌蹰了片刻,沈翊帆毅然拔腿追了上去,“大哥,等一下,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对于横插一脚进来当巨伏电灯泡的沈翊帆,首长大人自然没有好脸色,不过,听沈翊帆悄悄对他说明去意,却是释怀了。
苏乔不知道他们哥俩在打什么哑谜,问了几次,未能得到答案,上了车后即悻悻然地撇开小脸去看窗外的风景。
车子抵达江城某小区楼下,沈翊骁拉她下车时,她还有些不情愿。
乔惠琳眼眶通红的脸孔却已经映入车厢里,“乔乔,我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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