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的心里一旦扎进了厉刺,想要彻底拔除掉,又谈何容易?
白子杉等了一个月,又一个学期,直到一年过去……
两年过去……
时光飞逝,四年的大学生涯落下帷幕,她已经从音乐学院毕业,走向了市委宣传部的工作岗位……
也没有能等来母亲的原谅及冰释前嫌。
母女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冷漠刺骨,相看两相厌,母亲始终无法走出失去姐姐的悲痛和对她的怨恨——
即便,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她们母女间的这最后一丝温情,
母亲依旧视她如仇人,不是冷眼相待,就是怒目而视。
又即便这两年来,她住在家里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过两位数,母亲仍然对她弃若敝屐,从不多看一眼。
而在她于白家度过的、这漫长困苦且备受折磨的两年里,徐家的境况却是越发的蒸蒸日上、辉煌灿烂了:
为革命奉献了半辈子的徐老爷子一如既往的德高望重,徐立宸的父母则是已经从省厅调任京官,叔父辈们也几乎都得到了升迁。
徐立宸也在家族的压力下,终于走上了从政执法的道路,穿上了威严笔挺的检控官制服。
在他上任的短短半年之内,已经向几十个罪大恶极的嫌疑犯提起公诉,并成功定罪,平息了民愤,也赢得了良好的名声,
被誉为年度最优秀正直的检控官,破格提名进入下届法官的徵选程序。
白子杉偶尔从报纸上看到他浩然正气的脸孔,不禁也会恍惚:“……”
这样一个嫉恶如仇、公正凛然的男人,当初又怎么会放下身段,屈尊出任姐姐的辩护律师?
又偶尔夜深人静,辗转不能入眠的时候,
她也会悄悄地怀念他精致迷人的眉眼、怀念他曾经熟悉温暖而又具有安全感的胸膛、怀念他或温柔或霸道的吻、怀念他呢喃唤她“杉杉”的醇厚低哑的魅惑嗓音……
很想再见他一面,也很想再给他打个电话,哪怕只能听到他一声疏离淡漠的“你好”——
可是,不行!
她答应了父亲,只要她还姓白、还是白家的女儿一天,就永远不能再见徐立宸!
否则,她就是害死姐姐的帮凶,终其一生,也无法向姐姐赎罪!
她知道,这个结果对徐立宸不公平,徐立宸也曾告诫过她:
如果这一次,她还是不肯选择他,那么,他就再也不会给她回头的机会!
然,养育之恩大于天。
如今,父母膝下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她再不孝也不能抛下渐渐年老的父母,挥断二十年依赖生存的亲情!
所以,这辈子她大概是不会再拥有属于徐立宸的幸福了!
而徐立宸那么骄傲矜贵的人,也不可能一而再地自降身价来纠缠她。
不知是偶然,还是刻意而为之,两年来,她和他同在一个城市,呼吸在同一片天空下,却连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以至于某个晚上,竟然在同一个宴会上意外碰面,两个人都有些错愕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好宴会上的宾客众多,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样。
又因为各司其职,她和徐立宸也没有多少时间来交谈。
再见旧爱的后遗症,让白子杉的心情复杂而又晦涩:“……”
很想多看他两眼,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却又宥于对父亲的承诺,只能冷漠处之。
宴会上请来了很多记者,出席的宾客之中,也有不少是父母的旧识,
她也不敢与徐立宸有过多的交集,以免传入母亲的耳朵里,又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争执。
白子杉黯然情伤,默默地躲在宴会的一角,暗暗舔砥伤口。
远处宴会正中被群情簇拥的徐立宸却是意气风发、璀璨耀眼——
也难怪,他的能力如此卓尔不凡,连党报都点名褒奖他了,上层领导也对他青睐有加,
在宴会上自是大受欢迎,学习膜拜的大有人在,也免不了巴结奉承之徒。
白子杉有些酸葡萄心理地想着,看着远处的徐立宸又被人热情敬酒,
她也低头,涩涩地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
刚才跟他敬酒的这个女人,她认识,是与徐立宸同在法院工作的某部长的孙女,家世显赫,与徐家旗鼓相当。
听说法院的那一帮老臣子有意要将他俩促成一对,今晚看那女人一直亲密地挽着徐立宸的手臂,大概——
好事将近了吧?
白子杉心中苦笑,将杯子里余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转身,又要从身后服务生的托盘里再拿一杯酒——
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掌,却挟着熟悉的体温,蓦地用力攥住了她的手!
瞬间仿佛有千万伏的高压电流,穿透指尖渗进她的四肢百骸,电得她的心狠狠一颤!
这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这刚硬而霸气的力道,她再也熟悉不过!
是徐立宸,是她几分钟之前还在深深思念的前男友。
可是,他不是正陪着那个部长千金在应酬宾客吗,怎么会——
白子杉错愕不已,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欲挣脱他大手的钳制,“徐检控官,请放手——”
似乎是顾忌着宴会上记者的镁光灯,不想招来众人的注目礼,
徐立宸攥着她的大掌应声而落,只是眉眼清浅地低声命令道,“跟我来。”
官场上的规矩繁杂,舆论名声也很重要,稍有不慎,便会惹来烧身之祸。
徐立宸显然深谙其道,转身,即率先快走两步,有意与她拉开安全的距离。
白子杉看着他漠然离去的身影,犹豫了片刻,“……”
她知道不该背弃对父亲的承诺,不该私自跟他见面,却终究抵不过心底灼烫得厉害的思念,抵不过他施加在她身上恍若魔咒般的魅惑痴迷,
她神使鬼差地跟上了他的脚步,迷恋地追随着他浑厚阔挺的背影……
穿过一条深长幽暗的回廊,徐立宸的身影没入拐角,进入一间偏僻无人的房间里,又刻意给白子杉留了一条门缝——
可白子杉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推开一房门,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他一把用力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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