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剩下的事情交给老周“处理”后,施荣走出病房,张凰跟在他身后,正要开口说话,施荣却突然停了下来。“你确定,要跟这样的人渣在一起么?”
张凰一愣,荣子这是跟谁说话呢?
一扭头,才发现角落里站着施勋。他眉头一挑,果断不参加这父子俩的战争,他还是赶紧回他的办公室,糊弄完这几个小时上班时间,然后火速回家抱美人吧!
施勋沉默不语。施荣瞧他这个样子,心里一软,到底是流着他的血的孩子呀……虽然平日里十分嫌弃,但当这孩子钻进牛角尖的时候,他仍然会舍不得。真是令人惊奇,他施荣居然也有慈父的感情了。“说话。”
施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色子这样的人放在眼里,更没有真心和他们交朋友。他没有朋友,即使自认为是他朋友的有很多,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仔细想想,以后你再不舒服该怎么办。难道再搞出一次人命?”施荣淡淡地问。“那时候我可没闲工夫跟在你后头收拾烂摊子。你必须学会自己解决,找到纾解的办法。”
他说完抬腿就要走,施勋却突然叫住了他:“爸。”
“嗯?”
“你就没有痛苦和纠结的时候吗?”施勋问。“那种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明明知道那是错的,明明想表现出最好的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清楚得很,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
“没有人要求你背负你妈的原则过活。”施荣回头看他。“你既然为了她愿意伪装,那么就给我一直装下去,可这并不代表你一定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
果然……是他的儿子呀!即使有露露的教导,即使是从露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施勋骨子里流的,到底都是他们施家的血。施家骨子里的野蛮、暴戾、自私……他都继承了。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矛盾呢?怕还是因为露露的存在吧。“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杀四方的人物,我年轻时也干过不少混事,你跟我们唯一的不同,就是在这样的年纪里,有你妈一直陪着你。”而他和老头没有,所以他们坏的肆无忌惮。
“这是你的福气,但同时也是你必须承受的压力。”
施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望着父亲高大如山的背影,好一会儿,突然说道:“爸,有的时候我对你的讨厌也是可以少那么一咪咪的。”
闻言,施荣冷笑:“不好意思,我对你的嫌弃从来都没变轻过。磨蹭完了没有?磨蹭完了就给我滚回公司上班去!”
施勋不服:“那你呢?”
“我?”施荣又是一声冷笑。“你管得着么?”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施勋在他背后比了个中指,施荣头都没回就知道他在说什么,电梯门一开,他走进去,留下一句话:“现在你有把柄在我手上,在你妈面前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保持距离,否则……”
话没说完,但彼此都知道他要说啥。
施勋险些吐血,这可真是他亲爸!亲的不能再亲了!
对于父子俩之间的暗潮汹涌,孟柠一直都没注意到,因为每年最忙的学期末又要来了,每当这个时候,她忙着看论文上课出考卷……等一系列琐事,能把她忙得回家连丈夫儿子都认不得。
就在她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时候,一封来自遥远山区的信静静地躺在了她的邮箱里。孟柠很少开邮箱,一般给她寄信的都是学生,她会把这些新一封一封的仔细看过。最开始的时候施荣还会问两句,如今他都已经习惯了,再也不问了。
也正因为如此,否则孟柠怎么会看到这封信呢?
字迹很娟秀,一看便是女性的手笔,孟柠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学生来信,可她越往下看,脸色越是惨白!
最后,她甚至无力再继续读下去,手中的信纸飘然落到了地面,她的嘴唇颤抖,浑身哆嗦,面部极度震惊!
正在这时,施荣回家了。他在客厅没看到这阵子爱上吃水果看电视的孟柠,就转到书房里去找她。可一推开门,却见她惊恐莫名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人拉到大腿上坐着,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脸,问:“怎么了?露露?”
听到施荣的声音,孟柠僵硬地扭过头去看他,施荣这才看清她眼底竟然蓄着泪水。距离上一次……看见她流泪,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施荣暗道一声不好,问:“到底怎么了?”没等孟柠回答,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了地上的信纸。他抱着孟柠弯腰捡起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里头的内容,顿时脸色铁青。
可这回他吓不到孟柠了,因为她根本就没在看他。
好一会儿得不到孟柠的注意力,施荣咬着牙将她的脸勾向自己,冷声问:“你想怎么样,嗯?你想怎么样?”后一句问的已经带了戾气。即使经过了几十年的修身养性,施荣到底也还是那个施荣。
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把旁人视如蝼蚁的施荣,不如他意,他就搅得你天翻地覆的施荣。
孟柠摇着头:“我、我不知道……我、我得去看看他……”
“不准!”施荣咆哮。“我不准你去!”
那封信是一名支教的女老师寄来的,说地址是在某个省最偏僻的少数民族区,那里连水电都没有,黄土朝天,十分贫瘠。
但韩遇之在那里。
而且他就快要死了。多年的呕心沥血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坏,而在条件苛刻的地区,他甚至舍不得花钱去城里看病吃药,就这样一天天的挨,直到现在,肝癌晚期,再也撑不下去了。去那里支教的年轻女老师发现了他珍藏在笔记本里的一张剪报。剪报页脚泛黄,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首屈一指的杂志采访了施氏集团的董事长及其夫人,虽然没有照片,但里面的信息足以透露出许多。
剪报上只有有关孟柠在名校任教的记录,还有记者采访施氏夫妻俩时提的一个问题:对这么多年来幸福美满的婚姻,二位能用几个字概括吗?
施董事长说的是:得偿所愿。
而施夫人沉默了许久,说:我很满足。
女老师去问温和的韩老师,可这个俊秀体贴的男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她。见韩老师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又没有多久好活了,所以她才擅自做主写了这封信。由于不知道地址,所以只能寄到学校——而孟柠习惯把信件一起拿回来看。
信上还说,韩老师没有亲人,虽然不知道她跟韩老师是什么关系,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她来看看他,如果两人并不认识,还希望施夫人能原谅她冒昧的打扰。
孟柠说:“我要去。”
她说的是我要去,而不是询问的我能不能去?或者是表达自己意愿的我想去。
我要去,说明不管施荣同不同意,她都已经做了决定。
施荣怎么可能答应!他从不敢让韩遇之回来,也从不敢让孟柠去见他,怕的是什么?怕的就是两人之间会死灰复燃!而最最可怕的是,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让孟柠去了,如果让孟柠亲自送走韩遇之,这辈子,韩遇之都是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汪洋大海,数十年来他苦心经营的婚姻,甚至都会因此毁于一旦!“我不准!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在家里乖乖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他抱着她,声音显得格外的冷酷。
这要是以前的孟柠,肯定吓得噤若寒蝉了。可这一回,孟柠只是平静地说:“我待会儿就去收拾东西。”
“操!”施荣爆了句很多年没再说过的粗口。他漂亮的黑眼睛泛红,里头透出戾气和可怕的偏执。“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不!准!你!去!你要是敢给我偷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孟柠冷静地回头看他:“打断我的腿?就像是很多年前,你用钢琴盖压断我的手一样?!”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施荣才沙哑着声音说:“不管怎么说,你都别想离开帝都。”
“我不是你的玩偶娃娃!”孟柠终于被激怒了。“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去那里,那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施荣也怒了,他拂开桌面上的文件,恶狠狠地把孟柠压在了上头,冷酷凶狠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孟柠碎尸万段:“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孟柠强压住怒火,“我说,我去哪里,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你!”施荣高高地扬起手。
孟柠无畏地仰着脸看他:“要打我?”
除了她的手,他从未对她动过粗。施荣的手在空中高高扬起许久,终究是没有挥下去。但凡是有关孟柠的事,他都会立刻变身成一团炸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多年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正常了,原来,那是因为没有导|火|索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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