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长亭出去得匆忙,回来时心情却不错。
顾轻舟在平野夫人跟前吃晚饭,平野四郎在驻地,她们俩吃得无声,只有筷著碰到瓷碟时一点轻响。
晚饭后,平野夫人和顾轻舟闲聊,蔡长亭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算了算时间,他出门正好三个小时。
“夫人,您要的梅花摘到了。”他对平野夫人道。
很快,就有佣人抬了两只大梅瓶进来,插了两支鲜艳欲滴的腊梅。
梅枝砍得很有艺术,疏疏斜倚,各有风姿。
清淡的梅香,在屋子里徜徉。
“轻舟,我也给你送了,不过是小瓶,摆在案几上。”蔡长亭道。
顾轻舟问:“你这么晚出门,就是摘梅花去了?”
平野夫人站起身,轻轻绕过了梅瓶,采了小枝,拿在掌心把玩。
梅枝是棕褐色的,她掌心是莹白如玉的,两下映衬,颜色醒目。点缀在梅枝上的红梅,就更加秾艳,艳得似血。
平野夫人抬眸,替蔡长亭回答顾轻舟的话:“是我吩咐他去的。”
他们俩心情都很不错。
顾轻舟不明就里,表情恬柔安静,不动声色。
总感觉他们做成了某件事。
然而,到底是什么事,跟顾轻舟又有什么关系,她一时间就猜不到了。
“花很好。”平野夫人满意对蔡长亭道,“长亭办事,利落果断。”
蔡长亭道谢。
时间渐晚,平野夫人一边说梅花很好,明天可以作画,一边打了个哈欠。
顾轻舟就起身告辞。
蔡长亭依旧送她。
路上,蔡长亭说起腊梅,就跟顾轻舟讲到了一个故事。
“我的腊梅,是从城外三清观旁边的乘虚观采摘来的,你知道那个典故么?”蔡长亭问她。
顾轻舟道:“我都没听说过乘虚观。”
“......乘虚观有一片梅林,冬天是不开花的,非要等到正月初十前后,才会一夜间满园尽放。”蔡长亭道。
顾轻舟问:“是那边特殊的地下气温,造成花开的延期吗?”
蔡长亭愣了下,然后笑起来:“轻舟,你真不浪漫。我都说了有典故,你非要如此苍白点明。”
很多美好的传说,在科学面前褪了华丽外袍,露出平淡的原本模样,会令人大失所望。
顾轻舟把手缩在大衣的口袋中,道:“你继续说,我不打断就是了。”
蔡长亭果然接了上面的话。
他跟顾轻舟说起典故。
典故非常俗气,就是男女间那点事,男人辜负了女人,女人诅咒了梅园。每年的正月初十,就是她忌日时,冤魂出来泣血,故而满园梅花盛绽,樱红似血。
蔡长亭徐徐道来,声音动听。
顾轻舟听完了,没说什么。
蔡长亭则问她:“若是你的丈夫也背弃誓言,另觅新欢,你是否也会像那女子一样,宁为玉碎?”
顾轻舟道:“不会。”
“为何?”
“我的丈夫不会背叛誓言。”她道。
蔡长亭:“……”
“长亭,你狠辣起来恶毒凶残,怎么还会相信这种典故?就是说书的先生,都不好意思提这种烂俗桥段。”顾轻舟又道。
蔡长亭笑了笑,终于开口:“你觉得我狠辣?”
“你不是吗?”
“虽然我不是,但能得到你如此评价,我竟是荣幸。”蔡长亭道,“轻舟,爱情是美好的,再烂俗的故事都有它的美丽。”
“你说得这个故事,渗人得很,哪里美丽?”顾轻舟问他。
难道他就喜欢这种变态的爱情吗?
提到爱情,顾轻舟就想到了阿蘅。
蔡长亭对阿蘅,到底有没有过爱情?顾轻舟无法判断,蔡长亭是个迷,他浑身上下不沾染俗气。
哪怕他说再恶俗的故事,也带着超凡脱俗的意境,顾轻舟是有点嫉妒才贬低他。
很快就到了顾轻舟的院门口。
顾轻舟下意识看了下院门。
早上出门就看过了,院门上没有花,只是她多想了。
如今再看,更加不会有。
蔡长亭今天这一席话,没头没脑的,让顾轻舟捉摸不透。
她静观其变。
她进了门,蔡长亭一直把她送到台阶上,突然道:“这样真好。”
“哪样好?”
“我可以送你回来,很久没这样过了,很好。”蔡长亭道。
顾轻舟去看他。
他精致到了极致的眸子里,倏然有种志在必得的狂傲,然而只是一瞬。
眼神很复杂,不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想要捕捉到很准确的信息,有点难。
蔡长亭那眼神,顾轻舟不解,等她再次看过去时,他笑容干净,没有半分瑕疵,像个很乖、很温柔的兄长。
顾轻舟心中一顿。
“多谢你。”顾轻舟道。
“我乐意如此。”蔡长亭说,“轻舟,我们离不开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们......
顾轻舟笑了笑:“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会容易失望。长亭,我知道你们绝不会只有我,也绝不会离不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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