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准备以刘剑豪作为突破口,他没有官方身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问询相关人士,传唤刘剑豪本人,但这难不倒傅平安,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第一步是上网查刘剑豪的老底。
刘剑豪原名刘建豪,上海人,复旦大学金融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进修,北大MBA,毕马威、高盛的炫目履历,加上本人高大俊朗,简直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
史老曾经给傅平安说过,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光鲜完美,毫无缺点,那这个人一定不对头,刘剑豪就是这种人,完美的人设后面,不知道藏着怎样肮脏的灵魂。
一个计划渐渐成熟,傅平安将这个计划告诉刘国骁,后者同意执行,并且发给他一套技术设备,但是明确告诉他:“如果你在侦察过程中触犯法律,我可保不住你,你也没有任何官方身份,明白么?”
“明白。”
……
潘晓阳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她本来就不傻,只是遇人不淑,林逸生那样的货色不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利益,但是只要搭上合适的人,她的运势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满剌加投资在国际上的声誉很高,虽然近江分部没什么具体业务,但只要把名头拿出来就足以唬人,潘晓阳和风筝投资的刘风正走的很近,两人优势互补,老刘有钱有人脉,潘晓阳有名头有美貌,简直是神仙搭档。
潘晓阳买了不止一个LV包,全身行头换了一个遍,终于过上了她梦想中的生活,出入高档场合,见的人非富即贵,一个个彬彬有礼,不像她原来的社交圈子,男人们都一副饥渴嘴脸,在酒桌上满嘴黄腔,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魔爪来,而上流社会的男人都是绅士,至少不会那么赤裸裸。
跟着刘风正,潘晓阳见过很多省市高官,企业巨头,社会名流,出席的场合多了,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自然吸引不少眼球。
风筝投资举办了一次酒会,设在新纪元大厦天台上,要求男女宾客着晚礼服入场,淮江银行副行长刘剑豪也在宾客之中,他穿一身夜礼服,打着白色领结,常年锻炼的肩膀宽阔,胸肌发达,端着一杯酒游走于红男绿女之间,俯瞰着下面霓虹闪烁,忽然觉得有些乏味。
忽然一个红色身影凑了过来,肤白貌美,年轻的令人发指,通常这种女孩会是某公司的实习生,在酒会上充当花瓶的角色,刘剑豪见得多了,根本不为所动。
“刘行长,怎么,有些倦怠么?”女孩很自来熟。
“应酬嘛,您是?”
“我是满剌加投资的艾米丽。”女孩伸出手。
“久仰。”刘剑豪作为金融界大佬,当然知道满剌加的大名,他很擅长驾驭这种对话,半开玩笑道:“有没有兴趣在我们行开个基本户啊?”
“我们这只是个分部,空壳子,没有资金。”叫艾米丽的女人并没有海归的气质,反而有一种接地气的亲切,没架子,天真无邪,反而让刘剑豪觉得放松,不知不觉聊了很多。
“刘行,你知道罗永浩么,这个人可逗了,我上个月和老罗谈过融资,老罗这个人很有工匠精神,不过我不打算投,风筝投资比我抢先一步,哈哈。”
“罗永浩这人是蛮有意思的,相对创业,他更适合脱口秀。”刘剑豪笑道。
“我一个朋友住的房子最近闹鬼。”艾米丽忽然神秘兮兮道,“吊灯上挂着一个人。”
“你可以采访一下这个朋友,写一部新聊斋了。”刘剑豪笑道。
“听说那真的死过人,死的人叫郝嘉德,还有他夫人,最近真凶才落网。”艾米丽说,“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魂?”
听到郝嘉德的名字,刘剑豪的笑容凝固了。
刘风正端着酒杯踱步过来:“晓阳,和刘行聊得很投机啊。”
“艾米丽在给我讲聊斋故事。”刘剑豪恢复如常,谈笑风生。
应酬完毕,刘剑豪回到家里,先和女儿玩了一会儿,等把孩子哄睡着,妻子甘露忧心忡忡道:“最近我总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人在跟踪我。”
“你确定?”刘剑豪顿时紧张起来,那年杨明珠就差点被劫,社会治安还是不够好,尤其有钱人,被人盯上很危险。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神经过敏吧。”甘露也不敢确定。
“回头我找公安的朋友查查监控,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刘剑豪安抚完了妻子,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登陆邮箱处理公务,却发现自己的邮箱被黑了,很多邮件丢失,一连串的离奇事件让他狐疑不已,作为一个高智商的学霸精英,他从不相信无巧不成书,一切都是人为的,可操纵的,他有些慌乱,拿出药瓶来,手抖的瓶盖都打不开,他常年神经衰弱,还有些轻微的抑郁症,要长期服用药物。
刘剑豪决定明天去教堂忏悔,年轻时的他是无神论者,对任何封建迷信都嗤之以鼻,三十五岁以后却成了虔诚的教徒,若没有精神依托,他走不到今天。
他出生于上海的平民家庭,为了走出弄堂,他拼命读书,考上复旦,留学美国,跻身精英阶层,但这并不够,银行高管的薪水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为了攫取更大的财富和权力,他出卖灵魂,抛弃初恋女友,攀上行长的千金,违背良心干了很多触犯法律的事情,事成之后他又踹了行长千金,再度出国躲避风头,等风平浪静之后才回国,找到初恋女友重新开展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
刘剑豪下决心和过往做一个切割,但是噩梦的过去总纠缠着他,以前是在梦里,现在是在现实里,他怀疑那桩十年前的旧案东窗事发了。
一阵心悸,药不能停啊。
……
傅平安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找到了纪倩倩的家,这是一栋老楼,楼道里贴满广告,敲了一阵门,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打开一条缝,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他:“找谁?”
“纪先生么,我想和你谈谈?”
“你哪个单位的?”
“我没什么单位,我是为了纪倩倩的事情来的。”
“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防盗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傅平安知道那人就在门后面,提高声音说道:“我住丽景花园十栋,就是纪倩倩住过的房子,那房子闹鬼,没人敢租,因为我缺钱,所以图便宜租下来,可是你们女儿隔三差五的出现,搞得我睡不好觉,我没办法只好找你们当爹妈的来了,你们不管,那我也不管了。”
门又打开了,一对苍老的夫妇站在屋里。
“小伙子,请进。”
傅平安被让进屋里,老头给他递烟倒茶,老太太给他削水果,客气的不像话。
“倩倩和你说啥了?”老太太泪眼朦胧道,墙上挂着全家福,那是纪倩倩大专毕业后的合影,其实她父母也不过五十来岁,丧女之痛让两人一年之内就老了十岁。
“纪倩倩说她死的冤,死不瞑目。”傅平安将潘晓阳的梦境叙述了一下,浴缸,长头发,小孩,这些元素加在一起,足以让这对夫妇精神崩溃,少不了嚎啕大哭一场。
老头抹着眼泪说:“我的女儿啊,死的冤枉啊,爸爸没本事啊,不能帮你报仇。”
哭完了,老头说:“我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她从小脾气倔,不会轻易自杀的,凶手就是孩子的爹,一个有妇之夫,这些我都给警察说过,可是警察不听,定性是自杀,我们在小区里,在倩倩公司门口都拉横幅闹过,不管用,上访也没用,信访局让我们起诉,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怎么起诉,倩倩的遗体本来是重要的证据,他们不经过家属的同意就拉去火化了……”
合着白来一趟,傅平安有些失望,老太太说话了:“倩倩是个好孩子,努力上进,大学学的是法律,毕业后就进了法院实习,她在公司也是管法律的……”
“在法务部门……”老头矫正她的用词。
“等等,纪倩倩曾经在法院实习?哪个法院?”傅平安似乎抓到了重点。
“市中院。”老头说,“她能进法院实习,全靠自己拼搏,一点不靠别人。”
原本傅平安以为纪倩倩的死应该和林逸生有关,上门拜访是为了取证, 没想到另有收获,纪倩倩之前在中院实习,实习期结束,有人给她安排了拍卖公司法务部的工作,从逻辑上推理,这个人应该是法院的干部,和万事好拍卖公司的高层关系不错,那么为什么他不把纪倩倩推荐到更对口的律师事务所上班呢,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为了避嫌,这个人有一定身份,而且家里有个母老虎。
“纪倩倩给你们提到过什么名字么?”傅平安问,“比如法院的某位领导,特别欣赏她。”
老头想了想说:“有,倩倩经常提到曹院长,出事之后,我们去法院找过他寻求帮助,唉,他也没办法。”
“曹法官是个好人。”老太说,“这个人善良,没什么架子,提到倩倩,他都掉泪了。”
“这样的好法官不多啊。”老头也感慨道,拿起烟盒,“小伙子,再续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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