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他又贬了一些谢家分支所任的官员。这次恩科,四哥应该是将不少他自己人安插到了那些位置上去。若是真的只是做戏的话,可需要如此?”萧瑾微微的蹙眉,不解的问道。“你也是说贬了不少分支的人。”卫箬衣再度好好的想了一回,脑子里面豁然开朗,“却也不曾动到谢家的根基。父皇不是糊涂人,知道树大根深的道理,一些旁枝末节,良莠不齐的地方被修剪过去,这棵树
只会变得更加的规整。你四哥太着急了。若是他能再忍忍的话,或许局面不完全是如此。”卫箬衣说道这里,话语顿了一顿,眼珠子转了转,“说他着急,他也是没办法了。大概你四哥也是看出你父皇的零星意图,若是他不这么动作,这皇位迟早也是给你三哥了。所以他若是有心,便也不得不有所异动。”卫箬衣抬手搂住了萧瑾的脖子,“没准,谢家之前几桩倒霉的事情做出来不过也是为了配合你父皇演戏罢了,你说谢秋阳的腿怎么无巧不巧,说断就在这种节骨眼上断了,而谢国公说病也就病倒
了。之前我看他骂我爹的时候,那精神头好的很,压根就不像是身体不好一病不起的人。”卫箬衣说完就咧嘴笑了起来。“依照我的看法,便是这三个老人家在联手下棋。咱们都是棋局中人。”“其实你这么说,我便也想通了很多事情。”萧瑾凝神,抱着卫箬衣静思了片刻,片刻之后说道,“之前我呈递了不少关于萧子雅的事情给父皇,他皆无任何反应。而你也说了不少萧子雅的事情给你父亲听,
若是按照你父亲一贯的做法,应是早就去找了拱北王府的麻烦了。其实他们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如你估计不错,他们是暂时将一些事情都押下,静候时机。”“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卫箬衣撇嘴笑道,“他们走过的桥比咱们两个走过的路都多,不能以为他们是老糊涂了。不过咱也要防备着真的老糊涂了这一说,因为毕竟一切都是咱们两个的猜度,并没得到证实。不如我去探一下我爹的口风。至于你,只要静静的在这里等上两天便是了,若是你爹有心将你留在这里不想让你去趟京城的混水,应是会有圣旨过来,不知道他会寻一个什么理由,总之他们总能找到理由就是了。按照道理,如今我进入军营,福润应该是要被诏回京城的,但是你看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你父皇依然将福润留在这边,大概也是不想福润回去凑合那些事情。你父皇当真不知道福润如今是跟在
我大哥的身边吗?一个皇家公主,不明不白的跟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身边,便是一个普通姑娘,家中父母也是会着急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锦衣卫指挥使,亦是朝中重臣之一。”萧瑾苦笑道,“我若离京必有大事,之前我只是单纯的想见你,父皇立即恩准我一堂堂指挥使来押运一个三万余人的骑兵营的军饷来北地,想来也是存了将我调离京城
的心思了。偏生我见你心切,却未曾多想许多事情。说起来倒是真对我父皇心生愧疚了。”
看着萧瑾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卫箬衣的心忽然就柔了下来,她抬手轻轻的去揉了揉他眉心被他自己拧出的疙瘩,柔声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什么?”萧瑾不知道为什么卫箬衣在这个时候会忽然这么问,不解的问道。“难道不是我长的好看?”他说完便觉自己将卫箬衣说的肤浅了,他这么说也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只是自己这张嘴,怼人已经成
了习惯,所以开出来的玩笑也带着几分怼人的意味在其中。况且他现在脸上有疤,实在是已经算不得好看了。好在卫箬衣不会生他的气就是了。
“是啊是啊。你生的最好看,全天下你最帅。”卫箬衣噗哧一笑,说道,“我自是被你美色所迷,迷的找不到北了!”
萧瑾抬手将她按在自己眉心的手拉下,放在掌心轻轻的揉搓着,“那你还喜欢我什么?”他柔声问道,他的眸光柔了下来,虽然依然目光深沉,但是在那一抹深色之中隐约水光鳞动。“我喜欢你坚韧不拔。虽然你的性格上面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是你整个人都是在逆境和孤单之中成长起来的。”卫箬衣笑道,她说罢,便支起脖子够着在他的唇角亲了亲,或许萧瑾不觉得,但是卫箬衣
作为旁观者却是看得清楚。
他哪里是亲情淡漠,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对亲情的渴望。之前他一直都在和陛下拧着来,看起来是不停的在忤逆陛下,实际上呢,又何尝不是一种想要引起陛下主意的表现呢?他这个家伙,性子直,不会拐弯抹角,不知道拍马溜须,但是陛下交给他的事情,他
又是哪一样不是尽心尽力的去完成。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曾察觉到,其实他内心的深处是极其渴望父爱与母爱的。
他的母妃早死,他以为他对父亲的爱已经变成了一腔的怒怨,实际上只是更加渴望父爱,求而不得罢了。
他只是遵从了心底最最原始的一种渴望,并没加以修饰,也不参杂任何其他的成分在里面,他不想从父皇那边得到旁的荣耀与富贵,只是想得到父亲的关切,仅此而已。
所以这便是卫箬衣真正爱上萧瑾的原因,他是一个很纯粹的男人,亦或者可以说是一个在感情上很单纯与耿直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便是知道前面是深渊,跌下会万劫不复,他也不会回头与犹豫。
只是卫箬衣没将这些说出来,这些她懂便好了。
原著之中的萧瑾,被原著的女主利用到死亦是对她深情不变,或许旁人看来他是傻,的确是傻,但是真的傻的叫人心疼。卫箬衣忽然感觉到自己有点庆幸,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原著之中卫箬衣与萧瑾的一生,也万分感谢因为林诗瑶的到来使得整个故事发生了转变。如今卫箬衣已经分不清楚到底她是不是一个活在一本书里
面的人物,而是觉得这本就该是她应有的人生。
卫箬衣默默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分不分得清又如何?她在这里的人生已经铺开,她有父亲,有祖母,有兄长,有闺蜜,还有一个爱她至深的丈夫,与现代的一切,她已经割裂。
这便已经是她真实的生活了。
卫箬衣真的害怕有一天她睡醒发现她又回到了自己在现代的大房子里面,对着一台冰冷的电脑……
卫箬衣的心骤然缩紧,看向萧瑾的眼神便带了几分惊恐之色。
“怎么了?”萧瑾不解为何卫箬衣的眼底会骤然流露出这么复杂的神色,他的心也跟着一缩。
卫箬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萧瑾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让现在的她流露出如此的眼神的。
如果有,那就真的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了。
“没事。”卫箬衣连忙低下了自己的头,将脸埋入了萧瑾的胸膛之中,不想再让萧瑾的担心。
“不对,一定有事!”萧瑾的心头不知道为何突突的跳了起来,甚至有点心慌加心悸。他手臂用力,将卫箬衣从自己的怀里拔出来,捧起了她的脸颊,惊诧的发现她的眼角带了一点点的濡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那件淡青色的袍子上也有了一点点的水泽暗痕,不明显,若是不仔细看
是看不出来的。
萧瑾的心狂跳不止,“到底怎么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吗?”他一边用指腹将卫箬衣眼角的泪水抹去,一边急切的问道。
怎么和你说?
卫箬衣的心底也是狂痛不已。
难道和他说他只是一个现代人臆想出来的人物,还是一个悲剧人物?这里的一切都是存在于一本书里面?是虚幻的,不是真实的?
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了,又怎么能和萧瑾表述的明白。
“没事。”卫箬衣缓了缓神,将自己那种莫名惊恐的情绪压下,若是以前,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她原本熟悉的一切之中去,但是现在,她在这里有了太多的牵绊,不能走!“还说没事!”萧瑾都被卫箬衣给弄着急了,不知不觉声音都抬高了几分,他将自己的指腹给卫箬衣看,“你都流泪了,还说没事?你可别说是风大眯眼,这里哪里有风?箬衣,你这样是真的要将我给吓住了
,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何如此可好?”
卫箬衣知道萧瑾是锦衣卫出身,观察细致,自己是若是不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是不了能蒙混过去的。
“我只是忽然怕疼!”她的脑子里面乱的很,情急之中倒是想到了一个事情。
“怎么会疼?是我弄疼了你吗?”萧瑾赶紧上下的仔细看了看卫箬衣,急道,“还是你刚刚在校场上受了伤却是回来不提?”“没有没有。”卫箬衣见萧瑾的表情恨不得要将她的衣服剥开来检查就赶紧拢了一下衣襟,说道,“我只是想到你这次来,我似乎没有喝避子汤,若是我有了宝宝,我听说生孩子很痛的,还很可能会死人,一
尸两命,忽然想到这个,就有点怕了。”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萧瑾将信将疑,问道。“真的呢!”卫箬衣按压下自己心头的烦闷与害怕之意,撒娇一样的再度靠向了萧瑾,将脸重新贴在他的胸膛上,她才感觉到心安,也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若是可以,她真想一辈子这样靠着他。她用手环住
了他窄紧有力的腰身,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阿瑾,我不要离开你。”
这话说的深沉,连同那一声叹息都好像千斤巨石一样重重的压在了萧瑾的心头。
萧瑾将靠在自己胸前的姑娘紧紧的揽住,“我不会离开你的。不要怕。乖,你若是真的怕,咱们不生便是了。只有你和我,不要孩子。我也不想你痛。”他如同安抚孩子一样柔声哄着卫箬衣。
他越是如此,就让卫箬衣越是难受。
他这么好……好到让她感觉到心疼,只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拿出来给他,而自己有什么?卫箬衣都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是能给萧瑾的。
萧瑾虽然是这么安慰卫箬衣的,但是心底却是充满了疑虑。
他了解卫箬衣,知道她性子泼辣,有韧性,能吃苦,不然也不可能到达今天的地步。旁人都觉得她的武学是家传渊源,但是萧瑾对她却是知根知底的,之前她半点武功都不会,仗着天生神力罢了。
后来在短短的时间之中,她的技艺突飞猛进,一方面是是她的确是个习武的天才,另外一方面是她在人后付出了旁人所不能及的努力。
他曾经亲自训练过卫箬衣,即便她摔的遍体鳞伤,旁人看了都不忍心,但是在练的时候,她却是连哼都不多哼一声,纵然那时候她心底再怎么记恨自己,但是自己要求她做到的事情,她都尽全力做到了。
光是这一点,她就不是一个娇气的姑娘。
况且她深爱自己,绝对不是因为一个怕疼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刚刚眼底流露出来的目光,不光只有惊恐,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色,就是那种隐匿在惊恐背后深不可测的东西在瞬间击中他的心。他是一个观察很细致的人,卫箬衣隐藏在惊恐之后的是一种留恋与眷恋还有不忍混合在一起的十分复杂的目光,带着深切的痛楚,那种痛楚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心灵深处,才会在瞬间叫人感同身
受。萧瑾紧紧的拥着她,低头亲吻着她的秀发,心底却是暗涛翻涌,她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她在对自己隐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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