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来临的时代,普通百姓们,可能就是一点点的感受着身边的变化。觉得仗终于不再打了,催科的小吏也少了。告状的时候不用到县太爷衙门,六房三科都要贿赂个遍。日子过得稍微可以转点身了,每年的粮食基本上可以糊口,偶尔还有一点积蓄,可以去赶赶集,买点洋货什么的。乡间的土匪因为那些地方保安队的存在,也少多了。每年没有税交,上次那个乡镇公所的所长在镇子里面每个赶集的老百姓收两毛钱赶场税,不知道那个大总统怎么知道了。中心县几个穿黑呢子制服据说是什么廉正老公爷(总统府与政府内务警政部联合设立的廉政公署,直接对总统和总理负责,设到中心县一级,前文《审判》章节有所交代)派来的年轻人就请他到中心县喝茶!比起当初这个大帅那个大帅每年每家要交十七八吊的乱七八糟的税,日子真是有些翻身了!
据说这一切,都是那个新的皇帝大总统带给他们的。于是这些百姓就到集镇去请他那八角钱一张的画像,供在堂屋上,老辈子都说,改朝换代的日子,老百姓的生活能喘一口气。但是改朝换代中间,往往就是他们这些百姓的劫难。这次才短短几年,粮子们还没有放机枪日子就安稳了下来,真是这个皇帝大总统保佑!据说他还从他的库房里面搬了金子银子出来,让那些地主减点租子。真是要天老爷保佑他能多活几年!
偶尔有自己的子弟出去当兵,回来探亲一次,都是大把大把的带成元的光复票回来。现在改叫什么华元了。反正都有那个年轻大总统的头像,对老百姓没有区别。这些出去的子弟,回来都穿着黄色洋呢子的老虎皮,腰杆笔直的在村子里面晃荡。一家家的大姑娘都是在门缝后面看得心思重重地。满口也都是什么国家民族的新名词。按照他们的话,地主租子降下来,因为是大总统不收皇粮国税了。怪不得现在这些小地主都一个个自己下田干活,大地主干脆举家搬到县城里面去干什么其他的事业去了!邻近沿海一点的地方。村子里整天还有县里面陪着的穿长衫的人下来,要不就是招到大工厂做工地人,要不就是要设什么黄子的农产品公司母司,收了他们的粮食鸡蛋还有养的猪,机器捣腾一下就卖到外洋去!什么时候洋人也要吃中国粮食了?不管怎么说,做工的人也往家寄钱了,收购他们的东西。实实在在拿到地都是票子。五毛八毛的小心收在一起,将来也是一个家当!日子是好一点了这是没错。当兵回来的孩子都说这是他们光荣的国防军在大总统的率领下打出来地局面!大总统这次还去了外洋,跟那些洋鬼子签了条约,那些洋鬼子拿出多少大洋钱求大总统发兵几十万去救他们。按照那些孩子嘴里的新名词,这叫做打出国际地位!
老人们不懂这个,叼着烟袋看着自己结实的孩子有点心疼。但是都知道大总统是想给百姓带来好日子地。洋鬼子把大清欺负亡了。现在不敢欺负大总统了。日子今后该更好了?朴实地老人们都无声的叹口气,叮嘱孩子们有了国就别惦记家了。爹娘知道你在忙的是正经事业,不是糟践老百姓的。家里光景还成,不用担心。劝孩子睡着了,老两口在灯下对着掉眼泪。但是孩子醒来。还是家里香喷喷的油炒饭和鸡蛋。送孩子到县城里面搭火车回军队。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好好干,给大总统争口气,自己要当心。军属现在都有照应。该交地租子。县上都帮军属交了。平安回来,家里还要给他说媳妇儿…………直到孩子被大铁火车带走老远,老人们还看着远处,想着孩子自豪的笑容,久久不愿意离开。
而在沿海的大城市,还有那些开通比较早的省份城市。那些以工商业为主的人群对时代的变化。感觉又是另外的两样了。他们也是享受着时代变化的好处的人群。商业全面复苏,工业开始大规模建设。政府发行国债或者借洋款搞修路建桥,把对洋货的关税提高了。保护了他们的竞争力。随着货币的稳定,厘金的取消,还有内战的停止。他们的工业产品在全国也打开了销路。老百姓的购买力在一点点的提高。最要紧的是,因为战争,国际市场也一下打开了!对农产品的需求几乎是无限的,他们在各地设立了机加工厂,磨出面粉,生产出鸡蛋粉,罐头。一船船的运往欧洲。农产品虽然价格提高了,但是反手将那些自己生产出来的洋火洋钉洋布卖给有了点钱的乡民,又是利润!有些有点积累的商人,看准了现在重工业利润很大,集资买铁路的股票,集资买国家新建的钢铁厂军火厂的股票。在天津十三家出名的大商人,居然自己捣腾出了一个硫酸厂和碱厂!国防军扩军的订货,海外的订货。一下子将他们喂得饱饱的。但是这些订货的高要求,逼迫他们不得不采用外国的新技术。技术工人不足,各地的技工学校雨后春笋一般的出来。投资办技工学校的厂子,政府优先订货,还减税!原来大家都怕露富,不然军政大局就请大家去开会,不缴多少军费出来,关上大门拍出手枪谁也别想走。现在大家说话可都是大声武气的。议员还要来拜会我呢,不然我们商会不投票,不给他们站台助威,要不还不得灰溜溜的下台?看着每天再增长的财富,看着外国商人和他们打交道越来越客气。每个人做梦都会笑醒一样。要是再回到以前的日子,那可受不了!他们的反应就是积极买公债,给联邦党的每次地方选举投票。加强那个不世奇才雨总统的地位,就是维护他们自己的地位!对于雨总统的出兵欧洲计划,他们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也是在为他们开拓市场啊!一百万的远征军,军费几大强国买单,自己政府再掏点。这些是多大的订货数量?现在没说得,军队在前面开辟市场,他们就赶紧的建工厂,升级技术!。
在青年学生。知识分子阶层还有一些老的政治活动家中。反响就有些复杂了。特别对于算是国家民间舆论地引导者青年学生还有知识分子阶层们来说。雨辰的民族主义思想,还有为国家独立自强所进行的一系列战争还有一系列的政策,都得到了他们绝大多数毫无保留的支持。这也是他们从清末以来,一直要求自强的呼声!但是随着雨辰的环球大访问,他地真实意图渐渐表露了出来。中国计划动员百万规模级别的大军参与欧洲战争。让中间有了一些不同的声音。特别在和平进步党出现之后,这种不同的声音就显得越来越大了。
在他们中间的反对者看来,西方列强欺压我们这么久。这一次在欧洲的狗咬狗地战争。正是国内观望的大好时候。并利用这种条件全力收回国内现在还丧失的权益。民间还有一种呼声。利用这个机会整备军队,将东北割让的领土完全收回。下一步再是发展海军,收回台湾。这个时候将自己国防军的精华投入这些帝国地战争当中,忽略本土的国家安全,难道是一个理智的选择吗?有些青年学生们,对每一个列强都是同样憎恨。没有厚此薄彼地地方。也被新民国开国以来地历次胜利有些冲昏了头脑。认为谁都不要帮,自己打出一番天地来。更有些号称理智的知识分子阶层,还有评论家,政治活动家们。更是宣称雨辰擅自决定国家的命运,又向独裁滑去的迹象。这样未经过议会认可就擅自缔结种种条约。是严重的违宪做法。对于这种会影响共和国根基的做法,需要强烈地反对,还要加以有效的限制。这些大概多是一些加入了和平进步党的人物。反对声音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政治斗争。当然。支持雨辰一切做法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但是在雨辰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双方为了获得舆论的主导控制权也狠狠激战了一番。每天报纸上面唇枪舌剑不亦乐乎。这样的思潮不迅速转变过来。对雨辰的全国动员的计划,是相当不利的。而他,正在静静的寻觅合适的下手时机,暂时的低调。等着事态的发展变化。当一有机会,毫无疑问他将下手如电。快刀斩乱麻的将这个麻烦解决。这一点,就是连他的敌人也不怀疑,但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说人,还是在选择坚持发出自己的声音。
首都第一师范学校的礼堂外面,正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学生们纷纷的就朝礼堂里面走进。礼堂的门口,现在挂着“顾执中演说会”的横幅。这位出名的政论家。这次也专门来到了首都第一师范发表他的呼吁和平的演说。据说还要拜会很多的议会议员呢。学生们对这位也算是青年传奇人物看来也非常的感兴趣。都纷纷的拥向礼堂。礼堂里面很快就站不下人了,学生们又挤在了礼堂外面的院子里面。有些学生穿着黄色红领章的制服,看来就是大中学校才开始的预备军官计划的参加者。一个个神色不善的看着那些顾执中的支持者们。虽然顾执中的支持者多是一些文弱学生,人数也不多。但是其中还有不少老师教授坐镇。让那些预备军官学生们有点忌惮。不过对骂的声音可就没有停过。一边骂对方是好战分子,一边回骂就是软骨头。不少学生在周围站脚助威,各种各样的旗帜标语挥舞,演说还没有开始就煞是热闹。
凌伤雪抱着她的布书包,在人流当中挤来挤去,寒冷的初春也是一头的汗。小脸煞白的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天气她穿着朴素的女学生的大褂,腰身被女孩子自己细心的裁剪过了。加上一条洒着一点小花的棉裤。加上她经霜犹艳,遇雪还清的容颜。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也是那么的让人眼前一亮。不少她身边经过的男学生们,看着这位学校出名的冰山校花。都是眼睛都不会转了。想献殷勤但是又想起女孩子一贯的冷淡,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凌伤雪在心里嗔怪着楚倩男,说是在礼堂门口见面,已经给她找好了位置。怎么现在就找不着人影了!听着那些对骂的声音,更是觉得心烦意乱。楚倩男找到自己归宿之后。可就没有以前那么够朋友啦,想着司马湛和她在一起那个幸福得不知所措的傻样。她又忍不住好笑。突然间心里又滑过那个在人群中总是显得孤独的男人的影子,她却又加倍的心烦意乱。
“伤雪!你怎么在这里挤来挤去啊?要听顾先生地演说吗?我父亲和顾先生是好朋友,在前排他特意留了几个座位给我。要不一起进去!”一个听起来就非常自信的声音向她打着招呼。声音的主人是个同样自信的男孩子。凌伤雪认得他,学校的风云人物。上海大商人的儿子。但是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而且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女孩子有点呆呆的看着他,那个男孩子以为得到了默许,兴奋得伸手就想过来牵她。却被一个女孩子粗鲁得把他手打开了:“走远一点!我们跟你很熟吗?伤雪,过来,跟我走!”果然就是那个娇小却又豪爽地楚倩男大美女了。凌伤雪跟遇到救星一样。乖乖的抱着布书包就跟着她走。男孩子看着楚倩男眼睛冒火却只有强忍着。这个女孩子他可得罪不起,据说未婚夫就是雨辰总统现在的第一心腹爱将,号称国防军大脑的司马湛少将!他在楚倩男身边都是一副被管得死死的样子,何况自己?可惜了这个接近大美女凌伤雪的机会啊…………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到处乱闯?不知道有人对你虎视眈眈啊,叫你在门口等我不愿意等。要是我不在你身边照应着,你这只小白兔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楚倩男开口就怪凌伤雪。和司马湛地感情确定下来的她。现在真是容光焕发。。
凌伤雪真觉得有些委屈,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觉得自己好委屈。谁先不见人影的?也不知道怎么分辩,只好不服气的小声道:“你早点嫁出去拉倒,看没有你照顾我能不能过得好。反正司马大哥巴不得娶你过门…………”
听着小白兔开始反抗了。楚倩男好笑地回头看着满脸委屈的她:“我和司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他已经说好了,毕业我还要到边远地地方去教几年书呢!反正他现在大事也多。整天在他那个总统身边走不开…………你和那个他呢?在南京被司马拖过来几次。两个人都对着发呆,就不知道说话。现在人家也离开南京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周围还是喧嚣地人声,但是一提到何燧,凌伤雪就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变慢了,没有声音了。她站定了自己的脚步。看着一脸认真的楚倩男。她和何燧究竟是怎么回事?每次见面,她毫不怀疑在何燧眼中看到的那种热烈的感情,自己也一定是一样!但是那个男人总是把自己包裹起来。似乎一起就想自己一个人承担一样。他离开南京赶赴部队地时候,只给自己留下了简单的一封信:“…………身已许国,何以为家。军人归宿,唯沙场而已。望君善自珍重,勿以一鄙陋武夫为念。”她只是感到,那个男人,似乎有着强烈的牺牲意识。他心里有许多话并不愿意说出来,唯一希望的,就是在战场上面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不敢拥有这份感情。而她,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幽幽一叹。
楚倩男看着神思不属的凌伤雪,突然心就软了下来。本来被司马湛拜托,怎么也要帮何灼然说句好话,问问她的心思的。但是两个人就是这么远远的互相望着。现在又是天各一方。看着她痛苦的神情,自己还有什么好问的?感情已经注定,下面就是看两个人的缘分罢了。她转过了话题:“…………伤雪,你对顾先生的演说很有兴趣吗?”
凌伤雪微微点头:“我一直在看他在时报上面专栏还有社论,觉得他的一些想法非常的好。这次能听听顾先生的演说,一直是我的期待。我还担心校长不会邀请顾先生来呢。我们这里毕竟是国立师范。”楚倩男哼了一声:“顾执中他的活动能量多大?他打定主意想在南京的学校机关演说个遍,校长就算不邀请,他也是有办法啊。现在可热闹了,打不打仗吵成一团。还有个没出手的雨辰在虎视眈眈。看着,这次又跟上次四巨头会议上一样,最后总要有人倒霉!”楚倩男在大大咧咧的外表后面,其实还是很有些见识的。她老子常恨她不是个男人。现在跟司马湛在一起,司马湛偶尔的只言片语,让她更加深了对时局的了解。
凌伤雪看着楚倩男,眼中波光缓缓流动。楚倩男求饶的举起手来:“伤雪,别这么看我好不好?要是我是男人,你用这种眼光,我非阿呜一口把你吞了。”凌伤雪淡淡一笑:“倩男,你也赞成打仗吗?我觉得顾先生说得有些道理啊,有些仗如果只是主动的想去换取些什么。而不是只为了捍卫国家民族的利益,这种牺牲,国民有必要付出吗?”
楚倩男皱着眉头:“司马和我说了,我们不强大起来,就算现在不挨打,以后还是要挨打。而参加这次战争,就是我们快速强大起来的一个最好机会。他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我们是要去主动争取的…………哎呀,我们两个女孩子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做什么?顾执中的演讲就要开始了!还不快点去看看你的偶像?”凌伤雪一笑,被她牵着就朝里面跑,楚倩男的气势,当真是当者披靡。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男人,他会挺立在欧洲的战场上,如他所愿,倒在这一场最激烈的战争中么?
顾执中的演说至少在首都师范,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还没说几句,下面就有人鼓噪卖国贼。小旗帜鞋子馒头饭盆都朝上砸。组织者还有顾执中的支持者们就对这些捣乱的人破口大骂。反对顾执中言论的都是些热血青年,一闹起来就是里外里了。那些老师教授们也镇不住场面了,双方干脆大打出手。那些预备军官学生们扯出军用皮带挥舞得呜呜作响。当真是所向披靡。顾执中得支持者虽然奋力抵抗,但是还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顾执中开始还在台上试图维持秩序。喊了半天大家只当他不存在,扔的杂物更多了。只好在组织者的保护下草草退场。这样的争执混乱,不过是当时的主流舆论对于欧洲参战事宜争论的一个比较激烈的缩影罢了。反对出兵的人,似乎在鼓足勇气,在和雨辰做最后的斗争一样。而雨辰庞大的支持者群体,也叫出了响亮的口号,为了民族的迅速崛起,出兵欧洲!
而雨辰虽然已经回到了南京,但是这次却破例的没有先去议会做报告,让全国听到他动员的声音。对和平进步党也暂时没有压制的措施。似乎就是在冷眼旁观一样。但是现在全国都知道他后发制人的手段,宋教仁也曾经求见雨辰,希望他能和平解决本次争端,不要采取太极端的手段。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暂时的风潮是会平息的。但是如何平息,是不是会动摇现在国家的基础,是不是能避免伤害一部分的人心。却谁都也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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