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但不是现在,待江山鼎定,大势已成,天下再无敌人能阻挡我时,土地的事便可拿到台面上说了。”
冯羽目光充满了期待:“这一天何时能到来?”
顾青悠悠道:“或许很近,短短数月可见结果,或许很远,终其一生亦无法完美解决,我们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支撑我们行走的动力,只有当年立下的志向,有时候绝境里看不到希望时,难免连志向都觉得虚无缥缈起来,好想干脆放弃算了……”
冯羽语气坚定地道:“顾阿兄,你的身后还有无数支持你的人,愿意为你舍生忘死的人,你并不孤单,所以,你的志向绝对不能动摇。”
顾青提起精神,笑道:“是,志向绝不能动摇,否则我们曾经付出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顿了顿,顾青道:“明日你去一趟李姨娘府上,李姨娘的手下有一张颇为神秘的情报收集网,她对你比较满意,曾说过要将它传给你,算是李剑九的嫁妆,你明日就将情报网接手过来,接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关中河南,打探永王名下的农庄还干过多少天怒人怨的事。”
冯羽用力点头:“好。”
…………
一桩莫须有的命案,在顾青的操作下,渐渐变成了惊天大案。
刘管事失踪,王府里搜出了要命的铁证,永王辩无可辩,入宫面见天子后,却被天子一通训斥然后赶了出来。
与此同时,王府搜到铁证的事也渐渐传了出去,朝野一片骂声。
任由永王无数次辩解此案与王府无关,是王府刘管事的私人恩怨,无奈刘管事失踪一事被普遍认为是永王包庇罪犯。
你手下的人犯了命案,说一句“私人恩怨”就算解释了?天下哪有如此不负责任的脱罪借口。
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们坐不住了。
这桩命案与朝堂阵营站队无关,御史里终究还是有许多性格刚正的臣子,他们只对事,不对人。
于是无数参劾永王的奏疏飞入太极宫,找不到真凶没关系,找真凶身后的主人也一样,手下犯了事,主人难道没责任?
数天之内,永王被御史们参得灰头土脸,最后干脆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任由朝堂民间对他大骂不休,他也只当没听到。
第三天夜晚,永王终于熬不住了,派出一位幕宾深夜出府,来到顾青的王府前,求见顾郡王。
幕宾不是空手来的,他还拿着一叠厚厚的地契文书。
永王终究不傻,命案闹到今日,他已渐渐咂摸出味道了,所谓命案只是幌子,这桩案子背后分明有顾青和安西军的影子若隐若现。
而顾青为何无端端地针对他?当然是为了土地。
上次献俘之后,永王自认很识趣地归还了名下一半的土地,对永王来说,这手笔已经很大方了。可是顾青显然不这么认为,只归还一半的土地还远远不够,吃进嘴里的必须全吐出来。
于是永王莫名其妙被牵扯进一桩命案里,仔细想想前因后果,永王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派出幕宾深夜登门,毕恭毕敬送上地契文书,永王名下所有土地,除了天子赏赐的食邑之外,其余的土地全部奉还。
幕宾进了顾郡王的王府,却没见到顾青本人,一位瘫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接见了他。
当幕宾恭敬地捧上永王府名下的地契文书时,却被那位年轻人面带微笑地拒绝了。
顾郡王是何等人物,岂会觊觎你那点土地?你以为他是为了谋永王的家产么?太小看人了。
年轻人微笑却坚定地拒绝,不管幕宾如何苦苦哀求,年轻人仍旧不收,然后下令王府下人将幕宾请出了王府大门。
幕宾百思不得其解地离开了,直到走出王府大门他也没想明白,顾郡王他到底要什么?
顾郡王到底要什么?
他要的当然不仅仅是土地,而是改变大唐的土地制度。
永王,只是一块垫脚石而已。
朝野间的言论和传闻仍在缓慢发酵,数日后的一天夜里,王府来了一位神秘的中年人,他从王府后门进来,冯羽早早地等在后门,中年人交给他一叠文书后,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便离开。
冯羽也马上将顾青请了出来,二人凑在昏暗的蜡烛下,静静地翻阅着文书上的每一页,每一行,字字啼血。
第二天,天还没亮,太极宫前已停了无数车马。
宫门未开,朝臣们等在宫门外,迎着初春的寒风,有些人冻得忍不住原地跺脚搓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不休。
承天门的广场上,忽闻一声锣响,一队亲卫披甲执戟行来,亲卫后方是一乘紫色蓬顶的马车,马车显得很低调,只有双马并辕。
马车停下,亲卫掀开车帘,朝臣们终于看清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赫然竟是蜀州郡王顾青。
朝臣们惊愕地睁大了眼。
今日只是普通的朝会,没想到顾郡王竟然亲自参加朝会,这可真是稀罕了。
而聪慧的朝臣们则心中一紧,他们察觉到事非寻常,今日朝会恐怕会出大事。
很少参加朝会的顾郡王突然出现在宫门外,今日的朝会有热闹看了。
顾青下了马车后,面带微笑非常平和地与诸朝臣互相行礼招呼,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但他的表现和做派却看不出丝毫倨傲之气,反而比品级低的朝臣更随和亲切。
在众臣一阵谦让之后,顾青勉为其难地被簇拥着走到了朝班的前列,与老将郭子仪并肩,就连那些皇子们也纷纷让出了位置,将顾青请到了朝班的最前列。
顾青与郭子仪相视一笑,还未招呼寒暄,沉重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宦官从宫门内走出来,第一眼便看到朝班前列的顾青,宦官不由一呆,随即很快恢复如常,尖着嗓子大声道:“时辰已至,百官入太极殿朝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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