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155章 :锦如春(1 / 1)

虽说两人都不用管带财迷油盐,也知道三百文用来买白米也能买到不少,只吃一帖药,还是其中的一味,怕是只有富庶之家才能拿得出的手笔。

“就算是孙家,若非药材都是你寻来交给郑大夫,要每天出这些药钱,账面上也不好看了,二娘早就要浪声的。”孙世宁的手摸一下黄骠马的马鬃,“这匹马真是神气。”

沈念一寻思着,线索已经更加明朗,红头草的药味呛鼻,才让这匹良驹念念不忘,而正安堂近来都在替世宁熬制药膏,气味更加浓烈,他决定返回去再问问老郑,天都的药铺有几家能拿得出大量的红头草,还有这药性究竟如何?

孙世宁瞧着他沉静的侧脸,真正是峰峦起伏一般,十分中看,他不说话,她就默默看着,等他回过神,与她视线相触,两个人对视而笑,有些心思不言而喻。

“要是不觉得辛苦,随我出去走一遭?”沈念一提议道。

“也好,在屋子里简直能闷出病。”孙世宁立时答应,举着手道,“带着它们出去晒晒太阳,好过成天什么都不做。”

两个人说走便走,沈念一轻声道:“我今天骑着黄骠马而来,你可要坐家中的马车?”

“要是我说,我能知道这天都城中,哪里的红头草最多呢?”孙世宁笑吟吟地回道。

“你骑马,我用走的。”沈念一二话不说,等到了门口伸出手来在她后腰处搭力,让她平稳而坐,“马贩子说这匹马是个急躁的性子,说来奇怪,它对我尚好,对你也如此。”

孙世宁微微俯下身子,凑到黄骠马耳朵边道:“因为它知道我们是要为它的主人伸冤,它心里头比我们还急,对不对?”

沈念一一只手牵着缰绳,每一步都走得不紧不慢,稳健有力,孙世宁从马背上俯视他,见他这样芝兰玉树的人品,做起牵马的活计,毫无怨言。

在不久之前,他还站在高高的神坛之上,必须要她扬起脖子,很费力,很费力的才能看到他模糊的,冷若冰雪的面容。

没想到,是他先走近这一步,走到她的身边,愿意与她并肩而行,如果可以的话,孙世宁的视线落在沈念一的背影处,她愿意这样与他走一路看一路,直到走完这辈子。

沈念一没有回头,却出声道:“在想什么?”

孙世宁心口一跳,以为他这样神通,目不斜视都能知道她的心思,赶紧咳了一声道:“没想什么,案子当前,其他的都先放一放。”

沈念一回过脸来,嘴角有融融的笑意:“以前,这句话是我经常说的。”

“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孙世宁讪讪答道,想要将脸孔折向另一边,以免被他看破。

“认识你以后,这个想法渐渐的有所改观,我发现有很多事情其实也很重要,并非说要放弃一边去成全另一边,并驾齐驱也是可以。”沈念一的眼眸幽深,看着人的时候,仿佛整个天地只有瞳仁中的倒影,令得被他逼视的人,恨不能一头栽倒在这黑色的漩涡中,再无力起身。

孙世宁看他几乎看的出神,等到反应过来两人这是在大街之上,才赶紧的收回视线,沈念一却笑了起来,笑声朗朗,初雪微霁般的清冽:“旁人哪里会来管这等的闲事,你想看就看,想说就说。”

末了还有一句,他正是中意她的落落大方,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扭捏作态。

“我愿意看你每天这般笑着同我说话。”孙世宁想一想才道,这样的笑容任凭是谁,都不会说看的生厌,而且让她觉得两个人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心里面却挨得很近很近。

忽而,听得黄骠马长嘶了一声,两只前蹄不住在原地交换顿足,却不肯再往前半步,孙世宁诧异地向着两边看了看:“它怎么不走了?”

“有什么让它不安。”沈念一认真说道,却见黄骠马回过头来,用牙齿拉扯住他的衣袖,用力甩动,孙世宁尝试着问道:“它是不是也要你坐上来?”

沈念一退了半步,再无犹疑,飞身上马,低喝了一句道:“世宁,坐稳当了。”

孙世宁的双手根本不能使力掌握平衡,他单手拉住缰绳,控制身形,另一只手围拢住她的腰身,将她不松不紧的箍在自己身前,这样才能够确保她不会摔下马去,两个人顿时后背贴着前胸,姿态再暧昧不过,事情紧急,却都没有顾得上面赤心跳。

沈念一当然是个正人君子,佳人在抱,也留有必须的分寸空隙,不至于会让世宁过于尴尬,更不会因此而占其便宜,等黄骠马很有目标性的在街口转一个弯,他忽然想到,大概是他先前想的有所偏颇。

红头草固然是个重要线索,对黄骠马而言却并非代表着恶人,否则的话,孙世宁身上都是红头草的草药味,黄骠马见着她时非但没有丝毫的暴躁,甚至于比在他身边的时候,更加驯服,是因为草药味让它认错了人。

另一个在用红头草的人究竟是谁,沈念一知道,必然也是个女子,那么说来,这个女子在这件案子里,就处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宁大将军尚不知身在何处,而唯一能够寻到可靠线索的只有这匹马。

孙世宁没有挣扎,更没有多话,她见着沈念一并没有使力去控制缰绳,黄骠马知道自己应该去的方向,她方才说的那句话,难道就要被应正了吗,它知道主人的横死,它急于想将所能够给出的线索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她忽而轻轻用纱布包裹住的双手,拍了拍马鬃,力道并不大,都被身后的沈念一看在眼中,他无声而笑,这是另一种鼓励的方法吗,只希望这一次黄骠马能够寻到正确的指引方向。

转了几个弯,几次以为会在途经路过的药铺前停下来,可惜都是匆匆而过,当黄骠马义无反顾的停在一栋小楼的门前时,沈念一怔了怔。

孙世宁不明所以,还催了一句:“它已经将我们送来了,快进去问问。”

沈念一咳嗽一声,居然没下马,任凭她用手肘敲了敲他:“这里急不得。”

“你不是急着要破案,怎么又急不得了。”孙世宁见他依旧纹丝不动,反而镇定了,她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小楼上挂的牌匾,“锦如春?”

“是,锦如春。”沈念一反问道,“可知道这是何处?”

要没有这样一句,孙世宁大概还要再多琢磨会儿,不过听着语气不太对劲,她也不是真深闺不出的女子,试探着回道:“可是烟花之所?”

“正是。”沈念一有些犯难,要是将孙世宁留在原处,他必然是不放心的,但是要带着个未出阁的女子大摇大摆的进青楼,怕是也要被人拦下来。

孙世宁指着斜对面:“那里有家茶楼,你送我过去,我坐在里头等你。”

“也好。”沈念一做事利落,将黄骠马交给茶楼小二,给了打赏,又将孙世宁安排在雅座,替她喊了一桌的茶点,“我速去速回,看看到底有什么线索,你千万不要走开。”

交代完毕,匆匆下楼而去,孙世宁在窗口看着他回到锦如春的门口,脚步略停,径直走了进去,她的手不能拿捏,干瞪着桌上的美味,能看不能吃,索性坐到窗口,看着对面的动静。

沈念一才进门,就有人拦着:“这位公子,想必是没来过锦如春,这个时辰这个点儿,姑娘们还没起呢,公子来早了。”

说完话,一块喷香的帕子甩过来,差点抹到他脸上,沈念一凝神直视,对方应该是楼中的老鸨,见他衣饰华贵,相貌俊美,倒是也不怕他,涎着脸凑过来道:“公子要是真心来找姑娘,也莫急,先沏壶好茶,我这就去给你喊来,本来是绝对不行的,不过姐儿爱俏,,想必见着你的脸,就都愿意了。”

“等一等。”沈念一不想在这里同个老鸨废话,浪费时间,“最近楼中的姑娘可有生重病,看了大夫要吃很金贵的汤药的?”

老鸨真是会看眼色的,听着他问的话有些不对劲,已经起了防范之心:“公子的话问的叫人不明白,瞧着公子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个江湖郎中,我们楼里的姑娘生没生病,也不用公子操这份闲心,再说了,谁不知道我们锦如春的姑娘个个天姿国色,哪里来的病秧子,公子要是来找乐子,那么就坐一坐,如若不然,我们这儿开着门做生意的,也不招待那些夹枪带棒,来诋毁锦如春名声的人。”

沈念一不怒反笑,线索不明,不方便透露身份,他知道这个地方只有两样东西可以撬开对方的嘴巴,或者是强势,或者是银钱,后者更省事省力。

老鸨见着他出手不菲,顿时又堆起了满脸的笑:“公子,锦如春的姑娘多的是,何必要问病秧子的下落,岂非可惜了公子的这身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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