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见我平安无事,很是失望?”沈念一双手背在身后,毫发无伤,眸若朗星,笑意泠泠。
霍永阳不置信的紧紧盯着他,还有一院子的平静无波,怎么可能,沈念一这样着急的冲进来,怎么可能,连最微末的那个机关都没有被触动,他站的那个位置,就这样巧,正好是整个阵法的活眼。
难道说,难道说,他事先已经知道了整盘的计划!
那么这场戏,他也演得实在是太出色了,还有丘成呢,小唐呢,所有人都知道了其中的机密,只有设局的人被蒙在鼓里,还沾沾自喜。
“金生是你杀的,孙世宁和秀娘也是你掳走的。”沈念一向着他跨过一步,还是依然踩点在活眼上,他看破了阵法,根本对他不起丝毫的作用。
霍永阳只觉得眼前发黑,那样隐秘的手法,到底沈念一是几时发现的,他低声喃语道:“我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到底是哪里不对!”
“你一剑刺穿了金生的喉管,不让他能够发出声音呼救,却又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杀人也要果断利落,吃着碗里,想着锅里,总会顾不到这样周全。”沈念一声音虽低沉,张力都逐渐展开,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霍永阳困在其中。
明明,他想要拔腿逃跑,然而在沈念一的注视下,一双脚犹如灌铅,根本不得挪移,霍永阳觉得那种压力从沈念一举手投足散发而出,渐渐的,他连带着后脖颈处,都被往下压制,需要咬着牙,才能开口说话。
“大人,你别忘了孙姑娘还在我手里,你就不多为她考虑考虑?”霍永阳祭出杀手锏来,哑声问道。
沈念一左右相望,神色从容:“这院子,本来是用来关她们两人的,这会儿既然人已经不在,那么怕是你我都不知晓她们下落何处,对于我而言,算是个不错的消息,对于你而言,除了能够占到两分口头上的便宜,还有什么用处,阿阳,你在大理寺也这些年了,如若不是此事,你应该还会继续隐匿下去,所以,我在想,你是什么人,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你想从金生身上得到什么!”
霍永阳见这一招也不管用,牙齿咬得咯吱响:“大人,你说的没错,我在大理寺这些年,也跟了你这些年,知道你的本事和手段,既然已经失败,那么成王败寇,我没有话说,当然,你也别想从我身上套出半个字。”
心一横,衣袖中滑下匕首,电光火石之间,霍永阳根本没有迟疑,直接抹向脖子,沈念一哪里会给他自尽的机会,手指弹动,一颗小石子将匕首弹飞老远,落在地上,掷地有声。
“沈念一!”霍永阳脸色如灰,“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很抱歉,你确实没有这个权利。”沈念一的右手飞快在其身上点了几下,“我还有不少未解的谜团,想必你心知肚明,所以你暂时还死不得,不过你也放心,等到水落石出,你身上背负的杀人罪名绝对不会轻饶,当然,还有奸细叛国罪,数罪并罚,少不得是个私刑。”
“沈念一,你以为你真的都料事如神吗,你以为你什么都能走在别人前面一步吗,我告诉你,还有你没想到的,还有你没有算到的,我们没有输,也不会输的!”霍永阳恨自己过于托大,没有备下立时毙命的毒药,或者刚才那种赴死的念头被打断,再要让自己鼓足勇气尝试去死一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不能面面俱到的。”沈念一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可是阿阳,你身为天朝人,却为敌国做事,难道就对得起天朝的百姓,对得起这片生你养你的地方嘛。”
霍永阳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你抓到我也没有用,很多事情你阻止不得,根本阻止不得!”
“看来,你暂时是不想同我好好说话了,我不急,等你冷静下来,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规划。”沈念一的手甩向天空,一朵灿烂的烟花散开。
霍永阳太清楚那是大理寺的讯号,很快就会有接应的人出现,果然沈念一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我就不信你能够未卜先知。”霍永阳不服气的想要扬起脖子,然而连手指头都没法子多动一下。
“是,我是不能够未卜先知,否则就不会给你机会抓走孙世宁。”沈念一冷下脸,那最末的一点讥讽的笑意都荡然无存,每个人都有底线,以往他的底线是抓住所有的作奸犯科之人,而今他有了世宁,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丝毫。
霍永阳在大理寺这些年所见所闻也委实不少,他了解沈念一,知道其已经是动了真怒,沈念一不比常人,要是真的想折磨一个人,有的是手段和办法,也绝非心软懦弱之人,要是他没那么大意,将禁锢的房门多加几重锁就不会失去了手中最为紧要的筹码。
错一步,步步错。
“金生到大理寺来,是为着传话,本意差不多是指今天宁大将军会回到天都城中,这话不仅仅是要对我说的,他也同样对流马驻客栈的秀娘说过,稍许有心之人就会觉得,事有蹊跷,边关守将不得皇命不能回京,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大将军真的是事出有因,那么是什么事,什么因?”
沈念一一只手将霍永阳提携起来,往外拖走,将院中准备留给他用的陷阱弃之脑后。
只是为了传递这样一句话,金生哪里会得在大理寺中招来杀生之祸,不想让这个消息传递出来的话,那么在他到流马驻客栈之前,就应该有人动手,除非秀娘说的话,另有偏颇。
他也曾经怀疑过秀娘,毕竟当时他寻上门去时,秀娘的反应稍许有些异于常人,不过谈了话,见了面,他也觉得毕竟是见到过死人,反应过激也属于正常范畴,等到秀娘与孙世宁一起失踪,就更加消减了她的嫌疑。
那么,他认清了一点,金生的死不是为了通风报信,只是那么巧,他正好是宁大将军的信使而已。
直到两枚印章的出现,沈念一慢慢摸索出了重点,那人重伤金生,又没有让他立时毙命就是为了要问出印章的下落,偏巧金生藏得巧妙,而他又回来的太早。
“你不让金生开口说话,却应允他在墙上用鲜血写字,没想到他乱涂乱画,根本就没有写出你想要的答案。”沈念一厉声道,“收买你的人也未必知道你藏着私心,你是如何知道金生身上有那两件物什的!”
霍永阳知道逃走无望,他只是竭力在抵抗住沈念一的盘问,要知道问话的方式各式各样,如果是有技巧的人,那么就很容易套出想要知道的话,所以他一味防范,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咬紧牙关,无论对方问什么,都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回答,就不会遗漏出讯息。
没料得,沈念一忽而发声,直接点出的又是要害之所,霍永阳虽然没有开口说话,脸上那种又惊又怕的神情却根本瞒不过他的法眼,没有半分的遗漏,尽数看得清清楚楚。
金生的两枚印章,不用多言,必定是落在沈念一的手中,霍永阳咬着牙根,他辛苦这些年,没想到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沈念一的猜测基本无误,那一天,他实则不用在大理寺就动手的,一来人多眼杂,二来范围缩小太容易被查出,本来想的极好,等金生见到沈念一说过那几句话,随即定然不会久留,他就在外头直接将人解决。
既然话都传到,这个传声筒就失去了本身的利用价值。
然而,在门口惊鸿一瞥时,霍永阳察觉到不对劲,这个人的相貌特征都太神似他所得到的消息中的那个人,他当时什么都顾不得,哪怕是知道于泽或许很快会得折回,甚至沈念一回来,这些都无法阻止他心口那个叫嚣的声音。
于是,他摸了摸后腰藏匿的短剑,摸进屋中去,金生听到动静,都没有防备,谁都以为大理寺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却不曾想,对方直接动手,刺的就是要害。
短剑是早已经准备下的,旁人都以为霍永阳善使长兵器,却不知道他对短兵相接也有所长,短剑不曾见过人,他又是换到左手,就算是有人根据伤口以及手法来查验,也查不到他身上。
鲜血喷了出来,金生惊恐万分的看着他,他急速贴近过去,将金生全身都搜检一遍,一脸的失望,东西并不在其身上,于是他低声让金生写出东西的下落,金生用手按住伤口,毕竟是长年在战场厮杀的人,知道这种时候,哪种方式才容易保命。
霍永阳见他开始在墙上涂写,只以为他想要拖延时间求救,虽然一双眼始终紧紧盯着眼前人,阿阳的耳朵可没有半分的倦怠,仔细聆听着门外所有的风吹草动。
一个人只要怕死,就是最大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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