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197章 :既来之则安之(1 / 1)

孙世宁但笑不语,不说不错,才是真道理,她从来不会觉得太后比薛氏更加难以应付,况且不过是见一面就好,又不是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忍字在心,就能够凑合过去。

那两个宫女不知是故意试探,还是也偶尔出宫,一路上叽叽喳喳都说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又说哪里的绣花线颜色好看,又说明明记得此处有家点心铺子,怎么变成了成衣店,不时将窗帘掀起来向外看。

孙世宁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压根没有要套近乎的意思,这两位说着说着才收了嘴,一回头问道:“都说孙家的胭脂花粉一流,方才在府上真应该先问孙姑娘讨要一份回去,到了宫里,我们也风光风光。”

孙世宁轻声回道:“稍后两位姐姐留下名字,我请人捎带进宫。”

“真可不敢劳驾了,就是给了我们,也是偷偷的用一点,你可知道太后不喜宫中的人涂脂抹粉,只喜欢素净的,那些娘娘们就算再得宠,要来参见太后时,也只能擦了胭脂,梳个规规矩矩的发髻,生怕惹得太后不悦。”圆脸的笑着又道。

容长脸的应和道:“可不是,就说今天要来接人,真怕一照面,来个妖精似的人,还没进宫门就被太后着人撵出去,年前不是出过这事,我记得那姑娘也是大家大户的,约莫是听着太后召见,心底下实在欢喜不过,才慎重其事的,未曾料得适得其反了。”

孙世宁抿着嘴角,她的衣服头饰明着是行娘在照拂,实则暗地里都是沈念一从中打点,他做事一向靠谱,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孙姑娘出落的芙蓉花一样,回头太后不知道要喜欢成什么样子了。”圆脸的见车子停下来,欢欢喜喜的一拍手道,“孙姑娘,到宫门了,里头不能驶车,要自行走过去。”

她点点头,由得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下去,双脚落地,见着沉甸甸的宫门,两队御林军齐刷刷分站两边,圆脸的宫女上前将腰牌拿出来,很快就通行而过。

孙世宁见她小心的将小小的腰牌又收起来,想要多看一眼,腰牌上描着什么花纹,却觉得后背灼热炎炎,分明是有人正在暗中窥视,她飞快的转过头去,她们三个人已经走过宫门,身后依旧是那些御林军,陌生的脸孔,根本不曾相识,是谁,是谁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孙姑娘。”容长脸的宫女唤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不能让太后久等的。”

孙世宁知道收起目光之人必然是在那些人里面,然而一时半会的根本查验不出,脚步急忙的跟了上去,那宫女瞧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当她是乡下人进城,四处张望,嘴角流露出一丝优越感。

孙世宁赶紧屏息凝神,不再去想这些做不得准数的揣测,皇宫里头地方大,她埋头跟着走,仿佛走了很久很久才到了太后居住的长春宫,若非穿的新鞋合脚,这会儿都能走出燎泡来。

“孙姑娘,你先在这里候着,我们进去回禀太后,你才能进去。”知道她不懂工规,就挑选最简单明了的话关照她,又见她懂事识理,放放心心将她放在门前就进去了。

日头已经快爬到正中央的位置,孙世宁这一站就是一炷香的时间,长春宫宫门前,没有半个人走过,她尝试着往里面瞧瞧,远远的就见着人影戳戳,她不敢径直走进去问个究竟,只得咬着牙继续苦等。

幸而圆脸的宫女总算是出来了:“孙姑娘,请跟我进去。”

孙世宁一双眼都被日光照的发花,胡乱点两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后故意使出的下马威,让她知道其中的厉害。

圆脸宫女走出几步开始解释道:“你不在宫中行走不知宫里头的规矩,方才我们进去,太后正在吃点心茶水,我们这样的身份是不能随意闯进去的,只得在屋外干等,等到太后都吃完了,漱了口,洗了手,再由太后贴身反而宫女将话传进去,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是耽误许多时间。”

孙世宁听得这番话,稍许放下心,只要不是针对她的,那么既来之则安之,都按照宫里头素来的规矩就好,圆脸宫女说了几句,也不见她回嘴,又笑起来道:“孙姑娘的话真是少,这可是难得的好习惯,这宫里头最是忌讳的就是祸从口出。”

将孙世宁一直带着穿过很长的抄手走廊,走廊两边都种着雪白的玉簪花,此时花期为止,浓绿的叶子已经长得齐刷刷,她特意记下这一笔,原来太后特别中意玉簪花,工坊中或许可以尝试用这种花来调香,专门配送到长春宫中。

那么,仿佛就像是一年四季都有玉簪花在身边常开不败的感觉,太后若是喜欢一种花,必然也是喜欢这种花香。

“这位就是孙姑娘了?”这一次发话的宫女,穿着月白色的宫装,眉宇间有些傲气,显然比迎接她来的那两个人品级要高些。

孙世宁不懂怎么称呼这些宫女,只是俯身行礼,被那宫女笑着用双手给拦住了:“孙姑娘是太后她老人家的贵客,我们都不过是些服侍人的,哪里好受孙姑娘的礼。”

“这位是茯苓姐姐。”圆脸宫女多了一句嘴。

“太后在里头等着孙姑娘相见,请随我来,千万别听她说的,又不是在自己家里,什么姐姐妹妹的,孙姑娘要是愿意直接喊我茯苓就好,太后喜欢草药的名儿,我们进了长春宫就都跟着将名字改了。”茯苓十分的客气,走在孙世宁的一步之前。

孙世宁依然微微笑一下,表示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了。

茯苓的步子不快,足音极轻,可见都是平时操练出来的习惯:“太后喝茶的时候还问呢,孙家的长姑娘怎么还没有到,我说宫外的人进宫来,到了宫门口就要下车,姑娘家又多半走不快,这一路过来,至少也要耽搁大半个时辰,太后才笑着说,这个规矩看样子要改改,否则哪个在家里头不是娇生惯养的,却到宫中来吃苦了。”

太后日常起居的这一间门口挂着水晶珠帘,半透明的,不知是光线折射,还是巧意设计,站在门外往里头看,只觉得五彩斑斓,完全是另一番盛世光景。

“回禀太后,孙姑娘到了。”茯苓边说话,边撩起了门帘,示意孙世宁先走进去。

孙世宁一想到走过珠帘就要见到太后,心中甚是紧张,步子不稳,差些左脚踩到右脚,却听到一个再和蔼不过的女声在说道:“还不快请进来坐坐,哀家正愁没有人来说话。”

孙世宁缓缓走上前,见到正座处,坐华服美妇,保养得当,看起来最多才同薛氏差不多的年纪,肤色白腻,想必年轻时更加美貌,她赶紧恭恭敬敬行礼:“民女孙氏世宁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不用多礼,虽说是在宫里,哀家也是着人叙叙家常,没有那么多讲究。”太后挥手道,“茯苓,给孙姑娘看座。”

孙世宁隔着十多步,得了一个座,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落座,立时又有人端了茶水,果子,点心,放置在她的手边。

“孙氏,世宁,是哪两个字?”

“回太后的话,盛世的世,宁和的宁。”

“好,好,真是好名字,盛世宁和,哀家喜欢这两个字。”太后笑的很真,一点不假,“这些点心都是哀家素日里爱吃的,就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可喜欢这些酥皮绵软的,你也知道,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嚼不动硬物,总还想要保全这一口好牙,方能见见人。”

孙世宁轻声谢了一句,却没有动手去取用。

太后也没有多过问,耐心的问了些她家中的近况,只听她说到父母双亡,家中唯有一个继母与同父异母的弟妹时,叹了口气道:“你进来的时候,哀家瞧着你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雍容,知道是个好家教的,却不曾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孙世宁不想太后居然会感怀她的身世,知道宫里头的孩子几乎每个都是同父异母,这些嫔妃之间勾心斗角远远胜过民间宅院中的小打小闹,想必太后也是触景生情,才格外有感触。

“别坐的那么远,茯苓再看座,就坐在哀家身边来。”太后指挥着将孙世宁坐着的椅子,连带着案几,一并搬到身边来,“哀家年前用了孙家新制的头油,觉得气味芬芳清冽,却是比过去的好了许多,替哀家梳头的宫女也是,这个头油格外清爽,不像往时那么油腻腻的,有时候打个盹,枕头上都能留下印子,哀家再试了试其他的几种,都是很好,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孙家换了个当家人。”

孙世宁听太后说起孙家的御供生意,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事儿不比拉家常,要是有半点差池,就委实对不住亡父的泉下之灵,孙家的生意由父亲白手而起,绝对不能葬送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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