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妃顺顺利利的带着人到了内殿门口,杨公公将门一开,按照她本来的打算,径直往里面走,见着寅迄以后,一通教训之后,让他开口放行,允许她们去见见皇上的病体即可。
她们又不是要对皇上不利,不过是想前去探病,没道理要这样死命拦着,相互见一见,彼此都放心,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抬眼看向坐在那边,手中还拿着奏章的寅迄时,暗暗心惊,她印象中的寅迄几乎还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性子暴戾,不拿正眼瞧人,实则心软的很,这一点最像他的生母,为什么眼前的寅迄非个头高大,身材均称,一双眼中波澜不惊,对这样一群嫔妃拥到自己面前,没有流露出多一分的诧异。
林贵妃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千万不要算计失误,来错了地方。
“娘娘不在自己的宫中休息,怎么想到来流景宫?”其实,寅迄也在暗暗咬牙,沈念一知道来者不善,躲得飞快,直接将一群麻烦的女人留给了他。
林贵妃平日里对他还算和善,几次相遇,都会过问他的衣食住行,那模样不算伪善,所以寅迄并不讨厌她,她身后的那几位就说不好了。
“我们想去见见皇上,皇上龙体欠安,我们委实寝食难安,没想到却统统被拦在了皇上的寝宫外头,六皇子看看我们,每个都是皇上的嫔妃,哪里会对皇上不利,这样拦着岂非伤了我们的心。”林贵妃叹着气,坐下来。
杨公公很是识趣,赶紧站到了寅迄的身后,而另几位嫔妃知道身份有差别,只是都站在了林贵妃的身后,已经有一个掏出罗帕开始嘤嘤地啼哭起来。
“听闻皇上重病的消息,我们哪一个不急得失心疯般,幸而有六皇子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操持政务,否则的话,还不知道朝野上下要乱成什么样子。”林贵妃揣摩过这些皇子的心境,特别是寅迄,吃软不吃硬,好话先送上一筐,再看看他的反应。
“父皇的病情虽然来势汹汹,却救治及时,如今是维持住了。”这些也是寅迄从杨公公口中得来的消息,太后每隔四个时辰,就让人送一次口信过来,口信交代在杨公公处,让他能够及时了解父皇的病情。
“那么说来,六皇子是见过皇上的了,皇上可曾清醒,可曾说话,可曾有提起过我们几个?”林贵妃见他开了口,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抓住了就不肯放松开来。
“娘娘误会了,我只在父皇病倒的时候,在太后身边见过父皇,太后颁下懿旨后,说的是不许任何人再去打扰父皇,我也是那任何人中的一个。”寅迄说得很清楚明白,“所以,我的消息也是从太后那边传递过来,如果娘娘愿意的话,太后想必也会同娘娘说明这些。”
林贵妃满脸的失望:“六皇子的意思是,皇上的寝宫,如今连你都不能去了。”
“正是如此。”寅迄点点头道。
“胡说,他一定是骗姐姐的,他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太后给他撑腰,他就瞧不上我们几个,姐姐是什么人,怎么会上这样的当。”
“就是,就是,没听过皇上重病还不能见人的,别是另有隐情要瞒着我们众人。”
“姐姐,他一准有可以见到皇上的办法,让他交出来!否则我们就不走了!”
“是,我们就不走了!”
身后的那些嫔妃七嘴八舌的吵嚷起来,一屋子的女人,嘴巴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寅迄听到叽叽喳喳的只觉得心烦。
林贵妃见寅迄不声不响,却不至于以为他会被这样三俩句的话给吓唬住,不就是关了几个月的夹圈道,怎么出来像变了个人似的,极难应付了,幸而她不过是来打探消息,而并非是与其为敌。
两个来唱主角的,反而都沉默下来,那些七嘴八舌的,却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寅迄当真沉得住气,他也明白,这些女人都以林贵妃为首是瞻,这会儿林贵妃不做声,表示她已经信了自己的解释,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与精力,所以另外拿起一册奏章,一板一眼的看了起来。
沈念一选的位置极好,他能够从屏风后面注意到在场每个人的神情,但是外头来的这几位不速之客,却看不到他的行踪。
林贵妃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在想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达到目的,这个档口,说错一句话,都是不得了的大事,皇上平日里可以同她将就客气,太后那边却未必可以,所以,她宁愿得罪皇上,也从来不在太后面前显出差池。
而寅迄一副将她们冷落一边的态度,让林贵妃心底有些微微发寒,寅迄太镇定就显得她们太别有用心。
方才闯进来的时候,别人有没有留意,她不知道,不过宫人中有几张脸孔很是熟悉,都是长春宫的人无疑,就算寅迄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也不能保证不会有闲言碎语流入太后耳中,那样的话,形势对她们更加不利。
那些嫔妃也不是个个都愚钝,见林贵妃不再开口帮腔,语声也渐渐由大而小,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盯着寅迄。
寅迄搁下手中朱笔,将批示完的奏章放在一边,拿起另外一册,连眉角都没有多动一下。
林贵妃知道这种安静不能持久,缓缓抬起右手,示意她们都少安毋躁,在宫中没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要是败在六皇子手中,还真拉不下自己的脸面了。
杨公公直到此时才开口:“几位娘娘,六皇子公务繁忙,就算不吃不喝,三五天内都不能将堆积下来的奏章批完,各位娘娘为皇上担惊受怕的心情,谁都可以理解,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各回各处,想点给皇上祈福的好法子,祈求上苍让皇上否极泰来,早日痊愈。”
有个嫔妃不买账,才想当场驳了杨公公的话,一双柳眉倒竖,很有些骂街的架势,林贵妃对身后几位的脾气秉性,那是再了解不过,当下将其呵斥住,杨公公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角色,要是这个工夫将其得罪就更加谈不得好去。
内心再稍稍挣扎一下,林贵妃妥协了,寅迄可能要防范她们,却不会当面撒下谎言,他摆出要逐客的姿态,还好有杨公公又替她们安排个台阶,能够平平稳稳的走到平地,已经是给足了脸面,要是还预备着得理不让人,到时候难看的只会是她自己。
“杨公公的话倒是很有道理,既然是太后的懿旨,那么太后一定也是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在这里为难了六皇子,又妨碍了六皇子办公务,又依然得不到任何的消息。”林贵妃站起身来,没有久坐的必要。
她必须要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女人的直觉素来要比男人强些,就算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等寅迄开口的时候,眼角余光不时在打探身后的那座屏风,她看不清屏风后面是什么,想一想太后的那些手段。
太后年轻的时候,绝非善茬,这些年,皇上能力出众,坐稳了江山,太后方才有了隐退之心,成日的在长春宫吃斋念佛,不理宫中琐事,但是,林贵妃很清楚,一旦涉及到皇上或者是这一大片的江山稳固,这个屋子里的女人统统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太后。
她更加不能做出头鸟,那样的话,好处没有,只会更加吃亏。
那些嫔妃见林贵妃要退了,样子都讪讪的,不是说了怎么都要软硬兼施,让六皇子答应放行见着皇上的,结果连消息都没打听出来,就主动说要走了。
不过,林贵妃的威严放在那里,没人敢提出异议,林贵妃已经走到门前,任凭那些嫔妃先一步都走出去了,她留守在最后,很快的回身问了一句:“六皇子,你只答我一句,皇上是不是还活着?”
语气很是恳切,又带着几分娇怯怯,再加上双眼泪凝于睫,显然是动了真情,寅迄才看她一眼,他不是父皇,这样子根本不能打动他,不过他没必要这个时候为难林贵妃:“太后同我说,父皇的病情稳定了。”
他也没有亲眼见到,不过是听太后的消息,林贵妃知道这已经是一句真话,点点头,才真的走了,前脚离开,寅迄再没有忍住,一巴掌拍向桌面:“沈少卿!你这算什么,这些嫔妃来了,你就躲开,让我一个人应对吗!”
寅迄用的力气不小,他又是带着武功的,发出很大的动静,把杨公公都给吓了一跳。
沈念一没有半分受惊的样子,施施然走出来道:“有些话,六皇子说来才更加叫人信服。”
“你,你说的都是现成风凉话!”寅迄单手指住他的脸面。
沈念一将那根手指轻轻给推开来:“林贵妃知道屏风后面还有别人。”
“知道又如何!”
“知道的话,就会有所顾忌,顾忌着你,也顾忌着太后。”沈念一淡定的答道,“六皇子的身份今非昔比了,那些嫔妃不敢蹬鼻子上脸的,这一点,我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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