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鲁虾蟆相处的日子里,亦有许多闲散的时光,有一天鲁虾蟆给我聊起一出豫剧,叫作张大侃遇到胡砍砖,胡砍砖是山西人士,张大侃是济南府人士,两人赶天下第一会相遇,即泰山会,张大侃说多年不走山西道,不知近几年年景如何,胡砍砖就说,哎,四十年没下雨了。
张大侃就问,四十年不下雨百姓们吃什么?胡砍砖就说好在收一年能吃八十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反正一个是大侃,一个是砍砖,一个吹自己媳妇娶来满了三百六位,一个说自己儿子一千三百员,一个说元宝带了三百船,一个说是张玉皇的干亲戚,家里一颗豆莓蜿蜒数千里,王母从豆莓根处往藤尖边走,来回走了二百年……
鲁虾蟆能说全本的张大侃遇上胡砍砖,我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大笑之余,我对鲁虾蟆说,这张大侃和胡砍砖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就好像……就好像,那谁碰上谁……
我正词穷的时候,鲁虾蟆若有所思的说道,就好像分身将遇上阴龙兵。当时我知道分身将是何物,天下斗物,生铁孩排名第七,第五就是分身将,我就问鲁虾蟆说,分身将很厉害吗?鲁虾蟆摇摇头说,和厉不厉害没有关系,这两样东西最令人头疼的就是神出鬼没,分身将是一石头人,能影幻十二体相,飘忽不定,最难防,倘若抓住分身将,倒是治他不难,但一旦抓不住,就坏了。故此与分身将对敌,胜率只有十二分之一,第一下找准了真身,一下就取胜,找不准,等死即可。
我当时仰着笑脸问,那阴龙兵是个什么东西?鲁虾蟆说自己也是听人讲的,没见过阴龙兵,只听说这阴龙兵死去老龙所化,为驾阴兵之人所使,不是说此阴兵多么厉害,而是这东西无形无体,这种东西有个破法,会了破法,胜它不难,但不知破法,无头苍蝇一样往上撞,很容易惨死。
这是我对阴龙兵的最初印象,暗三门江湖广大,比阴龙兵厉害之物,多如繁星,但能比这东西阴的,凤毛麟角,估计只有十二分身将。
所以我听完游飞白的豪言壮语,立即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很有些忌惮,又是难缠的一仗。就像阴曹狱火一样,如果知道破门,从村子里拣选一哨扛着锄头的后生,都有胜算,可是不知道破门,连林慕蝉都着了道。说句很客观的话,林慕蝉身为飞天夜叉,白云深处出入无挡,在小青龙爪下全身而退,那柄神农古镰乃上古奇兵,不是白给的镴枪头,都差点命丧狱火之下。诚然合我们众人之力,和游飞白拼到最后,不怕降不住他,可是他随便使个阴招,伤我们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由此我心生怯意,暗三门中谁也不好惹,自己仗着艺高人胆大,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帮人已然如同我亲友一般,折了谁也不合适。
天权井里绿光照耀,井里的阴兵叮当乱响,前赴后继的要往外爬,可是被井口那铁栓给挡住了,出不来。想来那铁栓不能自己抽去,抽取的过程应该很复杂,否则不足以挡住井下众多阴兵。游飞白鼓动阴兵奋勇堵塞井口,好像意不在战斗,而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指不定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我对着井口大声喊道:我说老游,别火气那么大,何必一张口就讲打呢?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井里游飞白怒道,你毁我泥俑,杀我老狗,拐我鬼雀,现在和我谈谈?有什么好谈的?
我想了想,得找一个重量级话题才行,要不然游白飞真去井里忙活,我还真没有十足把握下去拿他。我当即喊道:老游我问你,你们慕道堂不是驾阴兵的堂口吗?干嘛要出什么通书,还把璇玑玉匣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把璇玑玉匣弄得手,你们偷偷摸摸自己去不就完了吗?其实我也要去紫云山的,既然你们通书印的满天飞,想来不怕暗三门中人士都去吧,你要是真有本事杀了我,我去不成紫云山,你师父高兴吗?
本来我是想和游飞白胡诌八扯一通,反正是耍贫嘴,甭管哪句话戳到点子上都成,也是个光撒网,少逮鱼的路子。我的那番话语只不过是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事不知哪里有些不对,竹筒倒豆子说出来,结果还真叫我说中了,真就是那么回事。如果想私吞璇玑玉匣,何必印在自家通书之上,又联想起东海伏波兽,明明可以自己亲力亲为,为什么要在战场之上临时将我收编,让我去寻什么璇玑玉匣,这东西到底为何物,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事?布局都甚是奇怪。
游飞白并不是个和尚,只是天生头发少,气血不足,当年转移妖兵之时,因为使得手段太仓促,直到解放军打进庙门,都没运完妖兵,故而没跑的了,是以被擒,传出一个瓦楞僧的名头。
游飞白在井底说道:你说什么?你这一路是要去紫云山?
我答道:对,是去紫云山。
游飞白井底喊道:这么说的话,我可以饶你不死,但你随身物品宝器都得交给我。交给我之后,你可以自行离开。这事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紫云山也好再次相见。
黄金童在井旁喊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饶我们不死,我们要饶你不死才对。有本事你就上来。
井绳已经被石鳞兽的水泡包裹住了,游飞白只要上来,必被水泡所擒住,只要我不破那虫法,一时三刻之后,游飞白定被憋死在水泡之中。
不过,我发现,游飞白似乎也在和我拖延时间,既不想上来,也不想我下去,好似也在等待着什么,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黄昏时分,阴龙兵可以祭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我看看天色,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两个小时的光景。
我觉得我们赶得日子口儿不能这么巧,偏偏今天见到游飞白,正是他功成之日,我觉得这不可能。里面肯定有猫腻,既然游飞白口口声声将阴龙兵抬出来,说明他早就能使唤那东西了,至于为什么不用,我说不上来。
黄金童和张舒望也觉察游飞白有异,黄金童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对我说道:得鹿,你先把这水泡给解了,咱们下去会他一会,这小老头不敢上来,只是虚张声势。
张舒望道:那咱们就敢下去吗?井里面可是他的地盘,万一紫气能杀人怎么办?
柳向晚在一旁帮衬黄金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慕蝉道:下去不妥,既然是个驾阴兵的,咱们得小心他偷袭,关键是咱们不了解他手段,一招鲜,吃遍天,略微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着道儿。
黄金童道:看不出来吗?这老头在等待着什么,如果遂了他的心意,万一一会将咱们全盘打尽如何是好?
我小声计议道:咱们最好不下去,想办法把他弄上来,我有个主意,石鳞兽吹的水泡,能圈禁人,圈禁之后,并不是当时就死,里面还是有空气的,咱们把猳道士放在水泡中间,让猳道士使法把游飞白拘上来,我再让石鳞兽动用虫法把猳道士放出来,留游飞白在水泡之中。这是个虫套虫的使法,要学演虫兵,必先学这个,是鲁虾蟆的绝学。然后我告诉游飞白一会就气尽而亡,让他把知道的一切全说出来,如何?
林慕蝉道:为什么不用山坠子拘人?
我无奈道:山坠子太慢,瀛图在水泡之中不好铺啊。
黄金童说道:这主意好,就这么办。
我让石鳞兽在玉衡井边重新吐了一个大水泡,林慕蝉抱着猳道士近前,猳道士在林慕蝉手里百般挣扎,因为它知道石鳞兽是个什么东西,也清楚所吐的泡泡有多么危险,是以抓挠林慕蝉,企图挣脱其手。林慕蝉也觉得有些不忍,黄金童在旁边伸了一把手,直接让猳道士触碰到了水泡上,猳道士瞬间被吸进水泡之内。
猳道士坐在水泡之内,对林慕蝉怒目而视,那意思哪有这种主人,把自己宠物往火坑里推。林慕蝉在水泡外面说道:你别急,一会就把你弄出来,你把井底下那人给拘到水泡之中,要快,他一进去,你就可以出来了,听话啊。
猳道士虽不能言,却懂人语,因此从不用演虫法,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它送给林慕蝉,只因这东西好使。猳道士在水泡中没有办法,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石鳞兽,我正在用石鳞兽解玉衡井口的水泡,我怕猳道士拘游飞白的过程中,玉衡井口有水泡相拦,猳道士不能隔瓶取物。就在我解掉玉衡井口水泡的一瞬间,猳道士运起虫法,水泡中一阵白光闪过,游飞白被猳道士拘到了水泡之中。
那水泡就在玉衡井旁边,游飞白头几秒钟,没有反应过来,被拘人的虫法整的昏头晕脑,我略等片刻,对水泡内游飞白说道:知道我这水泡的作用吗?我问你点话,你快说,否则,待会一准死在水泡之中。
就在这个当口,林慕蝉慌忙喊道:王得鹿小心,先别急着盘问,先把玉衡井用水泡封住,紫气又往外冒了。
我慌忙让石鳞兽使虫法,又吐了个泡泡重新封住玉衡井口,游飞白说出一番话后,我才知道,林慕蝉救了我们大家一命,没有井口处那个水泡,在游飞白死之前,我们大伙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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