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饿了一天,看见柳向晚满脸泪痕的进来,又说出父兄被抓的话来,我们一时懵了。刚才柳向晚得了小青龙的兴奋劲一扫而光,转眼之间,愁云万里。天下事,风云多变幻,进退早看天,柳向晚早已决意暗三门为生了,不再踏入豪门铜臭之事,她从小就喜欢历史,知道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太多的沉浮事,柳向晚生在京城,上高中时去过一次恭王府,还留下了一首诗,多多少少反映了柳向晚的心志,在鲁北大学秋千架下,我曾见到过那个笔记本,微微发黄的纸上写着,列鼎钟鸣玉带红,宅连阡陌自神通,由来多少沉浮事,一丈白绫万古空。
柳向晚最喜欢读的书就是红楼梦,一片琉璃富贵场,万里温柔乡,转眼成空,蛛网雕梁,当年笏满床。柳向晚并没有早早的预见一个结局,而是天性有道心,喜欢恬淡美好的生活,而对名利场的挣扎,则深恶痛绝。
张舒望当日介绍柳向晚时说,本是豪门千金,因事败落,不得已混了暗三门,一句玩笑言语,用以遮人耳目,不想一语成谶。
我忽然想起张舒望的话,对张舒望说:都是你一语成谶。
柳向晚也记得那天的话,哭着说道:谁都不怨,这事半个月前就开始了。
我问道:到底什么事呢?
柳向晚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将她电话里听到的都告诉了我们,柳向晚对事情来龙去脉,也没有捋顺,前后大概是这样的:柳家旗下,有一家食品企业,没有代工厂,是柳家集团直营,在食品运送过程之中,被搜检出了大量毒品,其数量足以将主犯枪毙好几千回,即便放在国外法律,也够蹲几万年大狱的。当警方询问送货师傅时,人家只是个拉配货的,什么都拉,不是只给这家食品企业送货。由此警方将食品厂控制,发现了里面一个巨大的制毒窝点,企业法人是柳向晚的一个堂兄,叫柳向文,被警方控制起来,柳向文承认自己制毒贩毒,并且供出柳向晚的哥哥柳向晨,和父亲柳兆和是直接指使人。
在经侦查来龙去脉时,柳向晚的哥哥柳向晨和其父亲柳兆和被认定为幕后大毒枭。都被警方逮捕,资产全部冻结,整个集团的资金链条全部断裂,一夜之间,集团上上下下子公司各种债务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上市的子公司股票也一落千丈,连跌几天停板。警方也在找柳向晚下落,当然还没到抓捕她的份上,但作为直系亲属,警方肯定需要她的笔录。柳向晚的手机都已监听,幸亏最近很多天没有沟通暗三门的事。
黄金童听完说道:原来小柳家是制毒的啊,刺激!
柳向晚怒道:你家才是制毒的呢?我爸爸哥哥都是正经伤人,从来不作什么违法的事。
黄金童一听,自觉失语,忙不迭的道歉。以黄金童的脑子不可能不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一家累世豪富,即便生意经营不利,也不会沦落到去制毒贩毒的境地,要说资金链断裂,整个集团垮掉,倒还能让人相信,说是制贩毒品,这里面明显有故事。
我安慰了柳向晚几句,对他说:你先别急,这肯定是误会,你那堂兄柳向文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向晚说:他木讷少言,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样子,怎么会制贩毒品呢?根本就不可能。
黄金童说道:木纳少言的人容易出大恶之人!
林慕蝉和张舒望异口同声的对黄金童说道:你闭嘴!
黄金童这才不再言语。
我对大伙说道:距离农历三月初三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咱们时间来得及,先陪柳向晚回家看看。即便是耽误了三月初三紫云山只会,也得先解决柳家的麻烦事,去TM的东海伏波兽吧!
柳向晚说道:不用你们管,我自己回去就成,今晚我就走。
说着话拿起手机要叫车,黄金童上来一把将她的手机抢走,叫道:你疯了,姑奶奶,这个时候还打电话?电话里说的越多,对你越是不利,现在你叫不来车了,所有公司账户都冻结了,人心惶惶,你叫谁来?
黄金童举起手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踩了个粉碎,将电话卡掏出来,放灶火中烧化了。大家纷纷骂黄金童疯了,黄金童说道:你们呀,一点反侦察的意识都没有,瞧你们那没坐过牢的样儿。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家找律师,不为律师打得赢还是打不赢官司,关键是现在只有律师可以传话。先让律师把柳向晚父兄的话传出来,才是正办。
柳向晚气愤的看着黄金童,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但又好像觉得黄金童说的话有点道理,我也没有经历过这事,对黄金童说道:那就听你的。
我知道黄金童说话虽然难听,但他确实是为了柳向晚好,此时父兄被抓,柳向晚指不定在慌乱之中,给谁打电话,将家族内幕事说出几分来,谁知那句对柳向晚有利,那一句不利呢?倒不是怀疑她父兄真的制贩毒品,而是有些时候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再把柳向晚抓了走,事情就更难办了。
我们稀里糊涂的吃了些饭,柳向晚只是垂泪,什么都吃不下,呆呆的望着堂屋内昏暗的灯光,宋高卓此时不敢言语,不知道我们中发生了什么塌天大事,也不知道我们这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和商界联系这么密切,愈发害怕起来,恨不能当夜将我们送走。
游飞白是个实诚人,阴龙兵的任务算是给堂主完成了,喜不自禁,本来想置酒在借宋高卓的地方和我们好好喝两杯,结果见有突发事件,也是言语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偷偷地留了张舒望的电话号码,他也听不懂我们在讨论何事,毕竟在井底呆了五十年,除了附近集市和慕道堂,没有和外人沟通过,什么资金链断裂之语,早已不知所云何事。
柳向晚家出事的企业在老家山东鲁中,其父兄事发时在山东老家迁坟,本想叫柳向晚一同去,听族中之人说,女孩不能见祖骨,因此就没叫,其父亲很长时间没见柳向晚,正准备迁完坟去学校看看柳向晚,不想还未成行,就被警方控制住了。
黄金童在吃饭时说,柳向晚你别哭了,我告诉你句话,当今我朝虽然各种痹症,但是警方最讲证据,要是没事,你想进去都难,只要查实证据不足,我管保你父兄没事。
柳向晚这才搭话说:没事就好,什么钱不钱的,资产之类,都不要紧,人回来就没事,我爸爸和我哥哥哪里受得了监狱的那种苦,还不得自杀。
想到此处,柳向晚眼泪哗哗的。林慕蝉捅了捅我,低声对我说道:这个时候,你安慰安慰他吧,其实你的话向晚还是很愿意听的。
说完使了个眼色,将众人唤出屋外,去宿营地接韦绿,顺便收拾行装,黄金童准备把大车辎重都留在宋高卓的院子里,我们连夜出发。
宋高卓自去西厢房里安顿,游飞白重回井中,不知去干什么。
宋高卓的堂屋之内,只剩下我和柳向晚,我对柳向晚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没听黄金童说嘛,当今司法最讲证据,清者自清,白的决不能给判成黑的,你仔细想想,你们家族是不是惹到了某位高端人物?以致陷害?
柳向晚摇摇头说,看见我这性格了吗?我爸爸和哥哥也差不多,从来不会惹人,并且行事低调,我爸爸一辈子就知道玩儿,什么事不上心,怎么老景如此不顺呢?我哥哥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工商管理硕士,读了二十多年书,自小成绩很好,至不济顶多合理避税过头,有个偷税漏税的行径,怎么可能会制贩毒品,王得鹿你说啊,怎么可能?
这是我第一次见柳向晚如此激动,我急忙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不是那一类人。向晚你放心,不论出了多大的事,我们始终会和你在一起。
说着话我轻轻的用卫生纸给柳向晚擦了擦眼泪,柳向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了我怀中,我知道此时此刻不是考虑感情的时候,柳向晚这一扑也没有牵扯到儿女之情,遇到了塌天大事,她需要一个肩头,痛快的哭会,我紧紧抱住了柳向晚,一股香气直冲我脑门,那味道我闻到过,在画春楼。
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我们相拥在一起,柳向晚的泪水湿了我的鲛绡大氅,此物水火难入,唯独泪水能湿。我们相拥了大约半个小时,柳向晚最终眼泪哭干了,抬起头来,乱发扫过我的面颊,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贴着柳向晚的嘴唇吻去,就像画春楼内一样。
柳向晚并没有挣脱,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含在我们俩嘴唇中间,咸咸的。
正在这时,林慕蝉忽然闪进门来,正当当的撞见了我们拥吻的那一幕,我们两个十分紧张,互相推开了彼此,结果林慕蝉一言不发,退出门外,悄悄的掩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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