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咕叫的结果就是心慌眼花腿发软,然而,当听到张寿竟然邀请自己,朱莹哪里还顾得上饥肠辘辘,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道:“好!”
且不说再死撑下去,她就要流虚汗了,就是为了问出婚约真相,她也不能回去!嗯,反正绝不是为了眼下能和这位清雅俊逸犹如谪仙人的小郎君共度一段二人时光……
嘴上答应得铿锵有力,然而,当朱莹跟着张寿走了不知道多少田埂,最终停在一处明显收割完的稻田边上时,她却已经又累又饿,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瞅了一眼这个平素一定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张寿抱了一堆干茅草过来,找了个干净地方铺了厚厚一层。
而朱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做这些本该是家里下人做的事,却只觉得他这举手投足全都那么好看……好看到她甚至忘了腹中饥饿。怪不得人说,秀色可餐……
铺好茅草,张寿转过头时,见这位美艳大小姐正死死盯着自己,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他不禁啼笑皆非:“乡下地方,别嫌弃,过来坐吧!”
下一刻,他就只见这位大小姐穿着一身哪怕进宫也不嫌失礼的华丽衣裳,毫不犹豫地上前,径直在那厚厚的茅草上坐了下来,随即竟是还大感惬意地轻轻吸了一口气。
虽说不知道她到底是又饿又累,顾不上,还是因为纯粹因为自己这张脸而生出的信赖感,张寿心里觉得,这位大小姐并不是一般养尊处优的骄纵千金。
见朱莹面色发白,张寿便收回了目光,在旁边一个树洞里摸出了一个纸包,随即对着她笑了笑。
“这里还留着一块绿豆糕,一块水晶糕,都是早起刘婶做的。我平时在家闲不住,常常会出门,少不了带上几块点心,吃不完就放在这儿。有几个聪明的孩子常常上这偷吃。若是再晚一会儿,说不定就给他们顺走了。”
换成平时,别说剩下的,朱大小姐就连小厨房特意做好的美点也会挑三拣四,可这时候她却一点都没犹豫,打开油纸包便把仅剩的水晶糕和绿豆糕狼吞虎咽消灭干净。
等总算是有了点力气,她方才暗叫糟糕。
她平日只要愿意就一定会表现得完美无缺的优雅千金大小姐风范呢?
还不等朱莹想出任何补救的办法,张寿就转身往另一棵树那边走去,三两下就摸出了火镰和火石,紧跟着就仿佛掏百宝箱似的,变戏法似的找出了层出不穷的东西。
一个铁锅,一瓦罐泉水,小包盐和胡椒,姜葱,特制的木架子,一包竹签……张寿东翻翻,西找找,凑齐了野炊用的一整套行头,又收集了一堆枯枝和干柴,很快生起了火。当他从麦地旁一个挺大的池塘里提出一个竹篓时,更是轻轻舒了一口气。
“居然还抓到了几条黄鳝,真是运气。”
朱莹只觉脑袋都有些转不动了。天上谪仙人似的少年,居然也会做这些有烟火气的事?
下一刻,她方才发现,烟火气算什么……还有杀气呢!
张寿蹲在一个树墩旁,轻轻巧巧从篓中抓出了一条黄鳝,右手一翻,亮出了一枚尖锐的钉子。熟练地一摔一钉,紧跟着去头,划尾,去内脏。
依样画葫芦杀了篓里四条黄鳝后,他又用铁锅从池塘舀水清洗了,最后用泉水又洗了一遍,铁锅加水把黄鳝汆了一下去血水,这才用盐和姜汁抹了去腥,穿竹签上木架烤。
朱莹犹如木头人似的看着张寿那些娴熟的动作,直到她看到张寿到池塘边上洗了手,随即又不知从哪找出了一包东西走到自己跟前,她才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刚刚见他淡定宰杀那滑溜溜仿佛像蛇一般的黄鳝,她确实有点吓着了。
张寿却不在意这位国公府千金的态度,随手把手中那包东西打开,见里头竟然是馍片,他啧了一声,也一块块也用竹签穿了,放到火边上烤,他这才头也不抬地笑了。
“这儿是几个农家子没事抓黄鳝吃的地方,我也常上这儿来。他们居然还放了一包馍片藏在这,如此一来,咱们总算不用泉水果腹了,回头给他们家里送点米去就好。”
朱大小姐忍不住盯着张寿那专心致志烤东西的侧脸打量了起来,甚至连时光流逝也没察觉。
当最终黄鳝和馍片都烤好了之后,张寿拿起一串竹签子,随手转身递了过去。他本还以为这位大小姐必定要犹豫一下再吃,可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朱莹接了在手后,竟是二话不说先咬了一口,随即便烫得只吸凉气,却愣是没把嘴中食物吐出来。
紧跟着,那仿佛被烫得更加鲜红的樱唇便吐出了两个字:“好吃!”
本来肚子就还饿着,想着为了让张寿高兴,哪怕吃的是猪食也要称赞一二,如今发现确实滋味不错,朱莹自然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消灭得干干净净。
张寿见她吃得高兴香甜,不禁也觉得心情不错。
吃东西这种事,同伴是个大胃王,远胜过扭扭捏捏嚷嚷要减肥的节食者!当然,他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只服务了别人,因此也风卷残云,快速消灭起了烤好的食物。
当朱莹最终扔下几根空竹签,解馋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向张寿伸手过去时,抓住的恰是他的手腕。见人愕然抬头,满脸疑惑地看他,她这才醒悟了过来。
居然既被他听到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又被他看到吃不够还想要的馋相!
刚刚投喂了大小姐一顿,如今见她不自然地缩回手,却还在那大声咳嗽,张寿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么多年了,如果真的都是靠你爹赵国公养了我们母子,我总不能当作不知道。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在京城时,先有二哥逼婚,又有祖母拿出所谓的婚书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再有朱公权一面奉祖母的命令带她来这儿,一面又分明是受二哥撺掇,明里暗里指摘这桩婚事莫名其妙,希望她能把这婚事退了。
打一开始,朱莹之所以愤怒,便是因为觉得自己像被人指使得团团转的傀儡。
如今面对张寿那犹如一泓清泉似的明澈眼神,再加上自己饱腹之后自然而然生出的那股慵懒,再加上那张脸使人油然而生的信任感,她竟是脱口而出道了实话。
“二哥想要让我嫁给兵部陆尚书家的那个猪头儿子!祖母一气之下拿出婚书说,我早就和长在乡下的你定下了婚约。在此之前,我从来没听任何人说过你们母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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