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找个女朋友?我有个好介绍给你!”一大早,山坡上狗吠声冲天,田家村的一个中年妇女拄着一条木棍来到了鱼塘。
这个中年妇女叫李彩骄,是田原远在村子里居住时隔壁的一个邻居婶娘,结婚后几十年来不曾外出打过工,平日里无所事事,最热衷于传播八卦,尤其喜欢围观其他村民家的热闹。她这次爬山涉水过来鱼塘这边,是为了给田原远介绍一个女朋友。
去年八月份的时候,田原远拜托郑英兰给他找相亲对象,后来因为天气反常,他忙着照料地里的作物,还要修建房子,忙得不可开交,心思就淡了,找对象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李彩骄突然来到鱼塘找他提起这事,着实让田原远惊讶不已。
他没让李彩骄进鱼塘的院子,就站在坡下的大门口听她说话。
不知道是他最近一直在修炼还是别的缘故,对面山上的树木已经开始变黄、落叶,田间的野草也开始枯萎、落败的时候,墙内他们的玉米、留下来做种的番薯藤等作物却还是葱葱郁郁,与外面的景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看就让人觉得反常。
田原远可不想让李彩骄见到自家山坡上的地,免得引起她的注意,那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知道隔壁李家村房友光吗?他的妹妹有一个女儿,今年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想找一个老实的大学生做对象,那姑娘可漂亮了,皮肤白,大眼睛,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而且她家很有钱!房子有五层!父母都还在,还有两个兄弟,我知道你是个老实的,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你要不要和人家姑娘见见面?”
李彩骄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地朝铁门内猛瞅。丝毫不怕鱼塘的主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她听说这个田原远搞养殖赚了很多钱,就想知道他这里有些什么,好回村的时候和其他人说道说道,最好顺手拿只活鸡、木瓜火龙果之类什么的回去。
反正他们这些在外面搞养殖的别的不多,这些东西最多,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司空见惯都不值钱,可对于自家来说就不一样了,想吃就得花钱买,现在吃的价格那么贵,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鸡肉了……
田原远愣了愣,委婉地道:“我都快三十岁了,人家姑娘才二十三岁,条件还这么好,能看上我?”农村人算年龄的时候习惯按虚岁来说。田原远特意把自己年龄夸大了来说,那个女孩条件若真有李彩骄说的这么好,会对他这个孤儿感兴趣?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奇怪。
不是田原远妄自菲薄,很多人的父母在找女婿的时候,都不喜欢找孤儿,除非是上门女婿。
“所以我才觉得这个机会很难得呀!她表姨就是嫁到我们村的秀芳,田生财的老婆,她因为没有认识什么大学生,就拜托我留意留意,那个姑娘我见过,文文静静的,就是有点瘦,像一杆竹竿似的,但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那样的么?!我跟你说,我们村已经很少有男孩子能找到这么好的相亲对象了!要是错过这个,可就可惜了!甭管成不成,你先跟人家见一见,追求一把,要不然她的家人给她找到更好的对象,就太迟啦!”李彩骄的嗓门极大,一连串话说得口沫横飞,看她的样子,似乎恨不得马上拉着田原远回村和那个女孩相看。
“秀芳?是田生财的老婆李秀芳?”田原远问道。
就是去年到鱼塘来逼他提前支付鱼塘租金的田生财他老婆?
田原远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李彩骄的眼睛一个劲地往大铁门内瞅,根本没有注意到田原远的神色,自顾自地道,“你回村的时候,买一些东西带给他们家,李秀芳和那个女孩是亲戚,有她帮你说话,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是吗?”田原远扯了扯嘴角,兴致缺缺地道:“彩骄婶,我看我还是算了,最近这两年环境不好,我想努力赚多些钱再说。”
“你都三十岁啦!”李彩骄回头,脸上尽是讶异和不满,似乎很惊讶田原远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随即大声斥责道:“条件那么好的姑娘你都不努力去追,难怪你一直找不到对象!你们这些人呀,就是觉得自己年轻,以为可以慢慢找,总以为以后有更好的!你以为你自己条件有多好!?没房子没车还没钱!人家姑娘睬你都傻!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现在有一个姑娘肯跟你相亲你就该偷笑了!你还端着,我跟你说,你们这些人呀我见得多了,像李家村的那个谁,还有我们村的田家鑫,不就是……”
田原远打断她的话:“彩骄婶你还有什么事儿吗?我现在要去喂猪了!”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他最厌烦村里那些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倚老卖老训斥后辈的村民了,这些人往往长年在村中生活,凭着自己对周围的一些见闻就大肆批评他人的生活和行为,对年轻人不同于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想法抱着嘲笑的态度,经常指指点点,还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年轻人都应该敬从他们。眼前的李彩骄就是这类人之一。田原远和她没有亲戚情分,也没有受过她的恩惠,才懒得跟她客套让自己的耳朵活受罪。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接受她的训斥。
李彩骄兴致正好呢,被田原远不假辞色地这么一岔开,顿时脸上就有些讪讪:“我看得起你才来找你的,你好好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到时候找不到老婆别说婶我没帮过你!”
“田原远!”一道男声从坡上传来,任非凡从坡上走下来,“我已经冲完猪栏很久了!你怎么还不上去?!大猪小猪都吵翻天了!”说着,他的视线朝李彩骄扫过来,如寒霜一般的目光让李彩骄的身体不由得颤了颤。
“既然你忙,那我就先走了!”李彩骄目光躲闪地道,走了几步又回头嚷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村相看,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彩骄离开之后,任非凡就把坡下的大门锁了。他转身面对田原远,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个女人要给你介绍对象?”
“嗯!”田原远揉了揉鼻子,一边往猪栏那边走,“你说是不是要变天了,感觉今天干燥了好多……”
“你要答应吗?”
“答应什么?”这几天都不怎么下雨了,今天要不要把家里的干货搬出来晒一晒呢?虽说没什么阳光……
“答应去和那些对象见面。”
田原远顿住,愕然地抬头,任非凡与他对视,面无表情。
“哈哈!”田原远嘴角抽抽,蓦地笑起来,“任非凡,你居然、居然关心这个,你很介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他拍了拍任非凡的肩膀,“安啦!兄弟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自己先上岸的,留你一个人打光棍孤零零的多可怜呀!”一边说着,他一边越过任非凡,往前面走去。
任非凡松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不需要你的同情,或许我比你更快追到我的那个呢!”
田原远没有回应他,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猪栏走着,目视前方不曾回头的脸上,是从来不在任非凡面前表露过的矛盾和凝重。
*
这两天围墙外面来了不少拿着工具在山林勘量着什么的男人,田原远听田维的小儿子田宝峰说,林歪嘴的这块地被人买下了,这两天外面的动静大概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他和任非凡讨论过那些人会把地用来做什么。林歪嘴承包的土地比田原远承包的还要大一倍,不过不像田原远的挨着山脚,更多的是山林地,比较干旱,适合栽种乔木。
林歪嘴这块地上的乔木已经有两年了,再过一两年就能砍倒卖钱,新主人既然叫了人来勘测土地,应该是另有打算。
“咦!?”正在给荆棘木浇水的田原远诧异地抖了抖水管,出水量怎么变得那么小了?
任非凡走过来看了看,说道:“最近用水的地方太多,可能水井的水不够用了。”
现在天气逐渐变得干冷,虽说番薯和南瓜已经罢谢,可因为多了荆棘木需要浇灌,抽水的时间只多不少。
“现在就不够用了?另一边的番薯苗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淋水才能种活呢!”饲料的原料价格太贵了,这几个月镇上的几家饲料经销代理商陆续倒闭关门,鱼塘的猪鸡顿时就没有了口粮。幸好之前他们种了不少南瓜和番薯,能应付一段时间,现在玉米也开始陆续成熟了。
为了家里的牲畜不被饿死,田原远和任非凡把另一侧原本预留用来种果树的土地给好好整饬了一番,打算种上番薯。
他们把上面的野草和灌木晒干之后一把火烧掉。烧了野草之后的地面开阔了不少。这边的土地从来没有被开发过,落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底下的土地潮湿肥沃,竟然是极好的腐殖质,即使不添加农肥肥力也很足。
田原远原本只打算把这边的三分之一用来种番薯的,天气太冷,番薯藤未必发芽,怕种太多活不了白费功夫。因为这个新发现,他就改了主意,把整块地都给清了一遍,计划全都种上作物。预留的番薯藤种了这块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他就打算种上土豆和玉米,这两天刚开始培育种子,还未到移栽的时候。
现在光是荆棘木的浇灌井水就不大够用了,番薯苗虽然种了下去,但是还没有真正成活,还需要一段时间人工淋水,井水够用吗?
这块地很大,比猪栏所在的那块地还要大两倍,一直连绵到另一座山岭的半山腰上,它的地势没有猪栏这边的那么陡峭,相对要平缓许多,而且腐殖质层很厚,不像猪栏上方的那片地时不时就要补加一番肥料。田原远不可能让这块地就这样放着生草,他和任非凡一致决定种上各种作物。现在粮食多难种啊!来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更冷。
冥冥之中,他总有一种感觉,将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看来要多打一口井了!”他叹气,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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