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田之焕父子,田原远和任非凡在中午之前回到了鱼塘。
接下来的日子里,镇上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到了田家村,事情慢慢宣扬开来。
听说,龙在云在视察工程的时候,被人劫持了!
听说,龙在云的弟弟被人杀了!
听说,赵朝阳没事,他回来京海镇了!
听说,龙在云的弟弟就是被他杀死的。
而且,龙在云就是被他劫走的……
听说,镇政府那天响起了枪声,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有目击者见到,那红色的血流满了整个政府大院的地面,可瘆人了……
听说,……
……
太多的听说,在似真似假的消息里,赵朝阳重新回归京海镇,重掌武装部队的大权。
京海镇又经历了一轮权力的洗牌。龙在云的痕迹很快就不复存在。人们在茶余饭后聊天时,最多偶尔会提到一句“那一个姓龙的”。然而很快,人们连那一点谈资消遣也不再以他为题材了,取而代之的,是“老王家的女儿从城里回来啦”“北方依然万里冰封某某家的儿子一家还回不来”。
还有就是……
“太吓人了!”
“死得那叫一个凄惨!”
“肚子都被人剖开,肠子摆了一地,我儿子说,摆成了什么‘i❤u’!”
“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安生呢,这么冷的天气大伙儿出门都寒碜得慌,那些变态倒好,又是吃人,又是杀人的,还专杀女的。”
“变态的思维我们正常人怎么能懂!”
“也是,不然我们不也成变态了!”
“哈哈……”
然而很快的,人们就连聊天打趣的功夫也没有了。他们蜷缩在屋子里,不再串门。
天气太冷了!
过去两个月的好天气像是人们做的一场温暖的梦,泡沫一样“噗”地一下就破灭了。沉甸甸的乌云重新压在了人们头顶的天空。
如雾如烟的春雨蒙蒙,在越来越寒湿的空气里,淅淅沥沥的春雨一场接着一场。
冬雪融化以后,春天来临。连绵的春雨冰寒入骨。那是比雪水还要冰冷的温度。
很多人的手脚长了冻疮。
寒潮突然来临的时候,人们没有长冻疮,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人们没有长冻疮,然而,三月底春天来临的时候,冻疮来了。
又痛又痒,肿起的疙瘩硬实难看。
痛痒痛痒的,时刻提醒着人们它们的存在感。
“呜哇……”有些小孩儿忍不住哭了起来。大人们心焦,有些懂得山草药的老人这个时候就成了香饽饽,许多人家都提着礼物上门求药。
人们缩在炕床上,炉火烧得旺旺的,即使如此,屋子里却依然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但是幸好,即使是这种天气,生命的奇迹依旧顽强地顶破了厚厚的泥土,迎着冷硬的春雨,伸出了绿色的嫩芽。
田原远放开手里的嫩叶,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山下影影绰绰的绿色,开心地笑了起来。
春天,终于来了呢!
旁边的宝松抱着一个铁罐子,捂得紧紧的,里面烧着烫红的炭块:“好冷喏!”
“炕床做好之后就不冷了。”田原远把自己的铁罐子塞给了宝松。
他根本就不需要炭块保暖,抱着铁罐子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几天,任非凡和花安义在江明哲这个对炕床一知半解的指导员的指导下,在对一楼的一个房间进行盘炕工程。
亏得他们这里是山岭,别的不多,黄泥倒不少,找一个泥质好的地方挖两担子黄泥,渗进细长的干草茎,调水搅匀,做成炕床坯子,然后阴干,再用火一烧,炕床基本上也就能用了。
炕床盘好以后,宝松和花安义两人就黏在炕床上不下来了。没办法,天气太冷了,穿再多的衣服,那股子湿冷的空气还是往骨子里钻,到屋子外面不到半个小时,整个人就湿乎乎的,露出来的皮肤都会覆上一层潮湿的水汽,好像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唉,我好怀念以前我家的暖气啊!”花安义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在炕床上滚来滚去。
“暖气是什么?”宝松坐在炕床边烤土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的南方人,宝松压根就不知道暖气是什么东西。花安义在他耳边已经念叨过好几次暖气了,听名字应该是个好东西。
“暖气就是……”裹得和一条虫没两样的花安义兴奋地一骨碌挺起上身,像蚕宝宝一样拱啊拱,正想告诉暖气是什么,它的好处,忽然想到已经被冰雪覆盖的老家,顿时就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不告诉你!”
宝松:“……”
江明哲不好意思像两个小的那样天天坐在床上,戴上手套、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地到暖房去浇菜捉虫。
照看暖房原本是任非凡的工作,不过今天他和田原远回了田家村。田家村昨天来了一拨人,拉着一大车子的羊在村口叫卖。两人一大早就和田维父子回了田家村。
田原远和任非凡他们到村口的时候,不少早起的村民瑟缩着脖子,正围着一台货车旁边的护栏,对着里面的羊议论纷纷。
这些村民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只有两只眼睛露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并不是要买羊,而围着羊栏看热闹。
他们这边的地形和气候以前不怎么适合养羊,许多人连活羊都没有见过,大冷天的,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天天缩在屋里里发霉,这卖羊的一来,个个就图个新鲜,顶着寒风湿雨,看热闹来了。
“那只是绵羊吧,瞧它的毛这么厚!”胖乎乎像只球的妹子拉下口罩,摁了摁冻得红彤彤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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