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朝前走了一步,安言伸手指着他脚下的地方,眼里充满厉色,“你别靠近我!”
男人不动了,幽深缱绻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垂在身侧的手指自然地松开,站在她指的地方一动不动。
安言狠狠地盯着他,继续道,“你说啊,我哥的死是不是你故意的?!”
无边的静默,男人还是没说话。
安言蓦地冷笑了一声,泪水猝不及防地滚落眼眶,眼眶瞬间红了,“那段时间,你明明知道我哥处在什么境况下,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出事,萧景,我当时是抱着放了你的心思跟你一起去法国将他请回来的,可是最后呢?”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
男人无声叹息,一个“我”字卡在喉咙里,迟疑了很久都没有发出来。
在看到她眼中的泪时,原本松开的手指还是紧紧攥了一起,握成了拳。
就那么看着她坐在椅子里,某些话语从她口中吐出来,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翕动的红唇和晶莹的眼中。
安谨的事情,就算过了一万年她也不会释怀的。
他知道,当初就算宋子初真的死了,她愿意一命换一命也是用她自己的命换宋子初的,绝对不可能是安谨。
而他更是明白,安谨是她最后的底线。
所以说那天他要是开门看看在门外的她,说不定一切都不会不一样了。
她真是气的厉害啊,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冒出来,目光里全是悲哀。
这么多句话,他只听到她最后这句质问,“你聋了吗?我哥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
安言实在是太难过了,她身体里的悲伤像是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情绪都发了出来。
他心里也痛啊,史密斯跟他说过,安谨在即将醒来的时候很可能会因为救治不当,或是没办法救治产生猝死的风险,但是他当时不敢跟她说。、
那个时候他已经将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又怎么敢将这么绝望的消息跟她讲?
萧景看着眼前气的不行的安言,淡淡垂眸,敛住眸底所有的情绪,他清楚听到属于自己的嗓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带着孤注一掷的孤勇跟悲凉,“你说的没错,没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男人的脸被她用力地扇了一巴掌,脸微微侧到一边。
她从椅子上下来,到走到他身边抬手扇那一巴掌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知道是他目光中只有她还是怎么,快的让他来不及反应和闪躲,当然,他也没有要躲。
安言仰头盯着他,眼中恨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是那天晚上在她公寓楼下的很多倍,“你这个刽子手,你怎么不去死?!”
萧景低着头,依旧只是看着她,心里不禁蔓延开无尽的嘲弄,她在怒极时,他竟然只想好好地看看她。
真是病的厉害。
“是不是觉得这话很熟悉?萧景,我现在将你曾经对我说的都还给你。”
他缓缓伸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还有什么要还的,都还回来,你哥是我害死的,你别忘了,你也是我逼走的,你别忘了,你如今回来也是为了找回你失去的东西,”
男人的手指慢慢牵住她的手,“安言,这些,你都别忘了。”
“别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恶心。”
说完,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萧景只是转身,没拦着她。
但是看到她赤着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瞳眸紧缩,绷着下颌跟了上去。
安言对这个地方不陌生,只是没想到他将它买了回来,别墅里基本上所有的摆设都跟以前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但她没做停留,看都没看,笔直地朝楼下走去,然而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人扯住,紧接着,男人猛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在她开口之前,淡淡地说,“你没穿鞋,脚也不方便,该吃饭了,我抱你下去。”
听到这话,安言在他怀中猛地挣扎,“放我下来,我不要吃饭,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他妈给我松手!”
不管她怎么挣扎,男人都稳稳当当地将她抱在怀中,步履很稳。
“安言,反正我在你心里劣迹斑斑,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人,你现在在我手上,你再挣扎,我们一起滚下去摔死算了。”
男人轻描淡写地讲出这段话,安言顿时没动了,搂着他的脖子,手指掐着那一块皮肤,仰头看着他,“我命大,我死不了,要下地狱你自己下去吧。”
站在缓步台上,萧景顿住脚步,低头怔怔地看着她,随后轻笑,“我真想拉你一起下去。”
抱着她在饭厅里坐下,她又想起身,萧景按着她的肩膀,无奈在脸上一闪而逝,很快道,“坐好,先吃饭。”
在他离开之前,安言在他背后讥讽道,“这房子我卖都卖了,你买回来做什么?花了多少钱?”
顿了顿,她眯着眼睛想了想当年那买主的脸色,啧啧有声,“应该挺贵的?”
他只是微微一个停顿,“嗯,你卖出去的价格的十几二十倍。”
等他端了一个菜,安言扫了一眼,是她喜欢吃的素菜土豆丝,但是很快将目光移到他脸上,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早说你要出那么多钱买的话你提早跟我说一声啊,那我就卖给你了。”
虽然她卖这栋房子的时候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但是他再花十几倍的钱买回去的话,那感觉她损失了挺多了的。
男人性感的喉结滚动,眸子深处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流转,他轻扯薄唇,盯着她在明媚灯光下绝美的脸,眸子都还是湿润的,“房子是我转给你的,本来算我的,你还想重新赚一遍钱?”
如果当初她告诉他她要卖房子的话,那可能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离开了。
她笑的张扬肆意,丝毫没有方才在书房里那种绝望跟恨意,“反正你钱多啊,不过你觉得很亏是不是?”
末了,她话音一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不紧不慢地道,“你要是觉得亏的话你不卖不就得了。”
听着她这个语气,萧景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转身去厨房里。
直到将最后一道汤跟饭端出来,他才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吃饭。”
安言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从菜到汤全是她喜欢的,除了某道应该是补身体的东西。
但是她只看了一眼就笔直地朝外面走去,依旧是光着脚,男人瞳眸猛地一缩,将她抓住,“你做什么去?”
安言头都没抬,“我吃不下,看着那些东西我都倒尽了胃口,尤其是还是你做的,想到这点,我就更加吃不下。”
“那你要怎样才吃得下?”
“怎么我都吃不下,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萧景还想说什么,应该是正在思考怎么说话才能让她吃饭,却见她转身没有丝毫犹豫扯起桌布,一下子将所有饭菜都给扯到了地上,顿时碗碟破碎的声音响了一阵。
等那阵声音过去,安言才转身轻佻地看着他,“现在好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我看你也不喜欢吃那些菜,我也不吃,那就这样吧。”
气氛死寂,安言也站着没动,碗碟碎片跟玻璃碎片落了一些到她脚边,她闭了闭眼,“我要回去,你找人送我回去。”
话音刚落,男人走过来将她抱起来,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很平静地将她抱到沙发上坐下。
“今晚就住在这里,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再走。”
当命令似地将这段话完,男人将电视打开,遥控器扔在一边,又捡起薄毯盖在她腿上,这才起身。
安言忍不住笑了,“你什么意思?”
“没听清楚么?那我再重复一遍,我说你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
她将方才他搭在自己腿上的毯子给扔到一边,仰头看着他,“你是想我死还是你自己死?我不要住在这里,现在我就要走。”
说着她就起身,萧景已经转身快走到厨房的位置了,想要那工具收拾了那个地方,转头发现她已经挪到了门口的位置。
当下心一沉,朝她走了过去。
但是安言已经将门打开了,在他还没过来的时候嘭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脚心落在冰凉且有些粗糙的地板上,外面的空气有些凉,比起里面来讲,甚至可以说是很冷。
别墅外面的灯光都亮着,将园子里的景色尤其是靠近主楼这里都映照得很清楚。
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她还来不及朝台阶下走去,目光所及之处,是高大笔直的看不到顶的银杏树,从这里到门口那一段路上,铺着金黄的落叶。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了不少落叶。
说不震惊是假的,安言攥紧了手指,身边传来男人的气息,他拿了毯子盖在她肩膀上,想将她抱进屋里。
安言就算不去看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眸色一凝,冷冷地说,“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死给你看。”
男人眸光一闪,站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从她完美的侧颜移到下面的脚踝上面,眸色更深,“安言,你折腾自己我是会心疼,但归根究底吃亏的也是你自己,连身体都不要了,你还怎么跟我争?”
她转头看着他,语气凉薄,笑容更是,“什么叫我跟你争?”
说话间,她将他刚才披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给扔到了地上,表情清冷,“萧景,你间接杀了我哥,反正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说呢?”
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还是将她抱了起来,感受到她身体的凉意,眉宇还是皱了起来,一边将她朝屋子里抱一边说,“就算到最后要整个你死我活,你也要好好的,不是么?”
安言没说话,掐着手心,闭上了眼睛。
萧景知道他留不住她,有一百个困着她的方法,她就有一百零一个离开的方法,伤害她自己是最好用的方法,甚至都不需要想其它复杂的办法。
还是放在方才那张沙发上,他没带任何情绪地说,“我送你回去,你好好坐着,我上去拿你的鞋子。”
秋季的天,夜里很凉,萧景将她的鞋子拿了下来,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大衣。
安言看着那件黑色的属于女人的大衣,她低眸,那是之前她的衣服,离开的时候她只带了很少的衣服离开,剩下的那些,在将这座别墅卖掉的时候她就跟买主说了,要留的留,不留的就全部扔了。
很显然,萧景在那些人搬东西之前发现了,并且又出钱将别墅买了回来。
至于外面那些她叫人砍掉的树……
她是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看见刚才那种场景,只是没想到他将然原封不动地将树种上了,反正刚才看起来跟以前也没有什么差别。
安言不禁暗暗勾起唇角,难不成还想上演一出深情戏?
萧景将鞋子给她穿好,安言也没挣扎,反正他愿意那他就穿啊,扶着她站起来的时候她挣开了他的手指,冷声说,“我是脚有旧疾,不是瘫痪了,我自己能走。”
男人没说话,沉默地拿起一边的大衣给她披上,安言扫了一眼,被他先抢了话,“这个天气外面冷,你不想生病感冒吃药就将衣服穿上,是你的衣服,不是新的也不是别人的。”
离开之时,她还是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那大大小小的袋子,印的都是她熟悉的logo,因为都是她以前经常穿的衣服牌子。
安言不禁冷笑了一声,从唇间冒出来一声轻嗤。
萧景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拿过扔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跟上她的脚步。
安言走在前面,夜里风挺大,将她的头发吹的凌乱,怎么来到这个别墅的,又是怎么头痛欲裂地从那张充满了痛苦记忆的床上醒来她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醒来时,却实实在在地知道自己身处何处,那几乎刻进了自己脑海中的场景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都很熟悉。
熟悉到当时她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毁了这一切,卖掉了都能被他花高价买回来,还不会一把火毁的干净。
萧景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侧,路灯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有细小的如同绒毛一样的东西在她头顶飘过,萧景想伸手给她挥开,手指刚刚一动作,大脑立马做出反应,什么都没发生。
她现在情绪已经很平静了,看到这一切表现得很平静。
可是傍晚那时候,他怎么都不会忘记她心里的排斥是有多深,所以现在想想,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忍耐这一切才能沉默地走完一段路程。
当初的伤痛就算痊愈了也会在心里留下一个疤痕,现在这个疤痕被层层厚厚的茧包裹着,要不是她今天下午喝醉了,表现出来的是最真实她自己,否则萧景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初的事情究竟在她心里留下了怎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以至于就算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身处在这里地方,她就痛苦几乎忍受不了。
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安言看都没看,直接自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上去,男人脸色凝乐凝,什么话都没说,坐进了驾驶位。
直到车子驶出别墅,他看着坐在后座的她,提高了嗓音出声,“夜里凉快,将窗子关上。”
女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淡道,“我不冷。”
“我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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