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鸿一瞥,韩艺已经非常满意了,正所谓知足者常乐。
“对了,你好像还欠我哥一个承诺。”
元牡丹突然问道。
韩艺嗯了一声,道:“我这一回来,主要是帮你画像,顺便履行对你哥的承诺。”说着,他又看向元牡丹,仿佛在等待什么。
元牡丹的目光却落在资料上,沉默半响,突然轻声问道:“那会有危险的吗?”
“要说一点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韩艺说着又望着元牡丹,好奇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等你问我这个问题。”
“我知道!但是---!”话说至此,元牡丹轻轻一叹,又幽幽道;“我之所以没有问,那是因为我很了解我哥,我也知道他一定要在空中飞翔一次,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就跟当年我父母怎么也无法阻止他去丛林中寻找猛兽,因此当我知道你有办法让他翱翔,我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我高兴终于不要担心哥哪天从悬崖上跳下去,但同时我也非常害怕......。”
韩艺道:“那你为何现在又来问我呢?”
元牡丹稍稍迟疑了下,道:“因为———因为鹰儿他们来了。”
“你希望我能够阻止他?”
“我希望你能够让他放弃这个梦想。”
元牡丹转头过去,看向韩艺,明亮的一双凤目透着一丝期待。
韩艺迟疑片刻,道:“你知道我是无法阻止你哥。”
元牡丹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韩艺又道:“你想听听我对这事的看法吗?”
元牡丹轻轻点了下头。
韩艺道:“我觉得这人还是要有梦想,在还没有船的时候,水是可怕的,谁也不敢下水。在马还没有被驯服的时候,马是可怕的,谁也不敢骑马,我相信这些都是用梦想的力量来征服的。如今人类还无法飞翔,因此天空是可怕的,这同样需要梦想去征服,我们不能抹杀这些梦想。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会保证你哥安然无恙的,毕竟你哥也是我的大哥。”
元牡丹嗯了一声,眉宇间还是透着一丝担忧,其实她知道这是没法阻止的,元鹫这人要真较起劲来,那真是没人可以阻止。飞翔是元鹫从小的梦想,随着年纪的增加,这个梦想不但没有变淡,反而变得更加强烈。那崔平仲就曾说过,如果有朝一日元鹫死了,那一定是摔死的,因为崔平仲也知道,元鹫在临死前肯定是要飞一次,就看他何时忍不住内心的冲动。
韩艺突然笑问道:“那你的梦想呢?”说着,他又道:“莫不是帮助元家更上一层楼?”
“这只是每个元家子女应尽的义务,毕竟是元家的养育了我们。”
元牡丹又认真思索了下,道:“我好像没有什么梦想,我只是希望能够将每件事都做好,这就足以了。”
“将每件事做好?”韩艺低声念了一遍,暗道,我想其中一定不包括妻子这个身份吧。他有些时候觉得元牡丹在夫妻方面,投入得非常少,甚至有一种逆来顺受的感觉,夫妻情义没有他与萧无衣那么深刻。
元牡丹见韩艺神色有异,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韩艺一怔,道:“没什么!”这他倒也不会怪元牡丹,因为他自己也是分身乏术,他也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夫妻关系还是相互影响的。
但是心里却仍在想着元牡丹方才那句话,希望将每件事都做好,这的确是她为人处世之道,可是根据心理学而言,既然性格如此,那么就应该会体现在每个方面,没有道理她偏偏不愿意在夫妻方面多做努力,这也太不合乎情理了。
正当韩艺凝眉思索时,可又听元牡丹问道:“那你得梦想又是什么呢?”
韩艺愣了愣,笑道:“如果我说我的梦想只是想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你信不信?”
元牡丹摇头道:“不信。”
韩艺当即一脸尴尬之色,却无从辩解。
他这几年做的事,几乎都是在争权夺利,虽然他没有跟其他权臣一样,完全沉浸其中,但要说梦想如此,确实太虚伪了一点。
“我也知道这确实很难让人相信,甚至于我自己。”韩艺苦笑一声,其实关于这一点,他心中也有一些茫然,当他踏入仕途时,的确是想要确保自己有能力帮助无衣,小胖他们,可是真正走上这条路之后,他觉得自己也有一些迷失,但是在大方向上,他还是坚定的,不至于说对自己产生极大的怀疑,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在思考元牡丹方才那句话。
元牡丹当然看出韩艺怀有心事,可她也不是八卦的人,见韩艺似乎不愿意说,也不会多问,又将目光转到手中的资料上去了。
韩艺又瞧了眼元牡丹,见她又开始忘我的工作,眼中更是充满了困惑,他不管是在仕途,还是商业中,总能游刃有余,可在感情上面,他却感觉有些被动,不禁又回想起他与元牡丹相处的点点滴滴,只盼能够寻得蛛丝马迹。
可是想着想着,他只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涌上心头来,忽然自嘲一笑,是呀,她已经将妻子做得非常完美,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其实他之所以感觉跟元牡丹夫妻关系有些平淡,就是因为元牡丹在夫妻方面从不要求他做任何事,甚至都不要求韩艺多陪她一刻,这根本就不是夫妻之间的互动,甚至有点相似貌合神离的意味。但也正是因此如此,元牡丹没有给韩艺带去任何负担,反而还一直在帮韩艺减压,韩艺想来元家堡,他就来,不想就不来,不管什么时候来,多久来一趟,元牡丹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试想一下,倘若元牡丹对于韩艺有诸多要求,那么以韩艺的性格,也必定会尽量满足她,可是这样一来的话,韩艺将会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估计也顾不过来。
这才是元牡丹,她的优先思考,从来就不是自己,不管是在任何方面,她总是思考如何将这事做得最好。她的克制能力,已经到达变态的地步了,哪怕是在夫妻方面,同样也是如此,如果她对韩艺收得太紧,事情反而会变得非常糟糕,因为韩艺其实也在摸索当中,这不是虚情假意,这是玩真感情,而真感情恰恰是老千最不擅长的,要三女真的闹起来,韩艺还真是处理不了。
而元牡丹最讨厌的就将事情变得糟糕起来,为什么她心中很担心元鹫,但也没有坚决阻止韩艺帮助元鹫完成梦想,就是因为她知道,如果阻止的话,元鹫可能会自己跳下去,这反而会得不偿失,夫妻方面也是如此,她索性就给予韩艺最大的自由,事已至此,你就自己看着办,以你为中心,那韩艺处理起来当然是游刃有余,可见韩艺这个大家庭能够平稳渡过,不是韩艺付出了多少,而是元牡丹她们在不断的付出。当然,元牡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觉,因为这只是她的惯性思维。
念及至此,韩艺心中十分感动,只觉方才还觉得有些平淡的感情,立刻变得非常浓烈,充斥在心房,仿佛得以升华。
过得半响,韩艺放下笔来,道:“好了!”
元牡丹一怔,起身走了过来。来到画板前,她凝神看去,不觉诧异道:“我方才有这么笑过吗?”
但见画中女子坐在桌前,转头望着韩艺,甜甜一笑,非常的迷人,可是就连元牡丹都觉得这种笑容很难出现在她脸上。
韩艺轻轻握住她的玉手,笑道:“我不知道,兴许有那么一刻,只不过你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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