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就像是站在悬崖上的一个纸人,四面受风,摇摇欲坠。
他并不知道,这都是曲天歌送给他的礼物。
南疆叛乱,是曲天歌故意挑衅安排。
北齐驻兵嘉峪关外,是曲天歌之前和慕容席的之战之约,慕容席必须毫无条件的,拨十万兵士,供他随意差遣,如今,慕容席履行了诺言。
至于国库。
曲天歌足够了解曲天钰,他从来都不会算账,银钱对于他来说,没有一点概念,不过是就是几个数字。
而整个礼部,都是曲天歌的人。
在这些数字上动点手脚,让曲天钰沉浸在国库充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美梦之中,才有后来曲天钰大开口,减免三年税负之举。
他以为是在收拢民心,推行仁政。
其实,只不过是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极度困窘的地步。
礼部已经多次上书春闱和选秀之事,同时拟了这两件事情所需要的花费,看到那庞大的数字,曲天钰完全震惊了。
千年不曾变过的春闱和选秀,却在今年一推再推,考生已然不满朝廷,礼部也一次次的上书此事,曲天钰看着那摞成堆请奏,头发都白了许多。
国库如今剩下不过一千五百万两黄金,这些钱,堪堪只够宫内吃喝花销一年,一旦负担了春闱大事和选秀盛典,接下去一年宫里的日子都会很清苦。
曲天钰考虑过和宣王借钱。
如今的宣王,富甲京城,财可敌过。
可他开不了口。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向曲天歌的人低头乞讨。
日子,一天天的熬下去,对曲天钰是莫大的煎熬。
而南疆那边,战事吃紧,军用粮饷,必须源源供应。
国库最后一两银子也拨了出去的那天,曲天钰在养心殿坐了很久很久。
从早晨,到天黑。
以前的许多事情,格外的清晰的从眼前闪过。
他想到少年时候,父皇还在,和他说过,这座江山如此秀美,四海升平,他困于京城,无法四处去游玩,希望他长大了之后,能够去看看大梁的美好风光。
他也想到了在翼王府的时候,他是人人眼中,温润平和的翼王,兄弟和睦,夫妻恩爱,儿女承欢膝下。
他还想到了父皇临死之前,咬牙切齿的那几个字。
如果还有力气,他的下一句会说什么?
是不是会嘲笑他,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可谁又天生会当皇帝呢。
他自以为,做的很好了。
这些年,他礼贤下士,善待人才,朝中文武百官,但凡真心归顺他的,他都是以礼相待,十分重用。
只有那些死犟的,他才会用些手段,逼迫他们或者离开,或者归顺自己。
可这有什么错,他的父皇为了坐上这把椅子,曾做的比他更绝更狠。
最深爱的女人,最亲厚的兄弟,甚至最尊敬的父亲,都死在了他父皇手里。
成大事者,不折手段,又有什么?
是,他不折手段,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上位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坐稳位置,所以,他拆散兵权,所以,他颁布仁政,他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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