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挂电话的时候,乔初夏听见骆苍止在那边淡淡开口:“孩子最近还折腾你吗?”
其实,这句话,几乎每天他都要问好几次,可是乐此不疲,惴惴不安是每一个准父亲的通病
“还好,他最近很乖,大概也是在攒着力气等着出生”
乔初夏低头看了看凸出的腹部,微笑着结束通话
这孩子来得真迟,两个人在一起都快七年了,才第一次有好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幼年时那次噩梦令乔初夏的身体受了伤,总之她似乎格外不易受孕似的医生也说,她最好只生产一次,如此一来,骆苍止就更担心,直说生完这一个小畜生就再也不要生
“这孩子恐怕是来讨债的”
乔初夏刚怀上时,闻讯赶来的骆苍止将侧脸贴到她还看不出怀孕的肚子上,听了半天得出如是结论
“谁知道,七年没动静,居然今年来了”
幽幽叹息一声,乔初夏按了按太阳穴,查出有孕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乎更容易疲劳这些年骆苍止为她到处寻医问药,但是全都治标不治本,还要耐心休养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们两个并不在一起生活,骆苍止留在东南亚一带继续生意,而她则住在新西兰附近的一个小岛上,那是骆苍止给她的28岁生日礼物
“那好,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陪你,生产时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别怕”
轻轻放下电话,乔初夏长吁一口气,靠在床头闭上眼,手也抚上六个多月的肚子
或许是因为有了孩子,这段时间她格外想念他,有时午夜醒来,还会习惯性地摸索身边的位置,可是却并没有人睡在身侧
她睁开眼,嘴角忽然浮现出笑意,拨通内线叫管家准备,他不来,但她可以去
骆苍止在仰光新建了一处大宅,比之前的别墅更加宏大雄伟,不过乔初夏还是头一次来,她挥退跟着自己前来的佣人,一个人扶着腰慢慢朝主宅的议事厅里走,按照骆苍止的作息安排,他这个时间一定是在那里
谁知,刚走到前院,就被人拦下,那人面无表情神态恭敬道:“这位太太,这里不是随意散步的地方,请你离开”
乔初夏脚步一滞,拍拍脸颊,尴尬道:“我……我不能到议事厅里来?”
对方虽然依旧是客客气气的,但看她的眼神里已经带了不屑,略显傲慢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
乔初夏自然是未施粉黛,穿的衣服也是纯棉的宽松款式,两脚浮肿得厉害,所以踩着双拖鞋,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孕妇似的,怪不得人家没拿她当回事儿
“老板在开会,你是怎么进来的?前面的门卫是怎么办事的,什么人都往里面放!”
说罢,这保镖已经掏出对讲机,哇啦哇啦说了好几句
两人正站在门口僵持着,大门忽然开了,鱼贯而出几个人,落在最后那个不经意往这边一瞟,大吃一惊,上前又看了几眼才敢确定,愕然道:“大、大嫂,您、您怎么来了?老大知道吗?”
说话的这个正是排行老八的头子,还是在两年前见过一次乔初夏,不想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操!大嫂都不认识还混个啥,给老子去山里削甘蔗去!”
老八平时脾气就火爆,眼下看了一眼,明白守门的保镖肯定是难为乔初夏了,抬脚就朝他心口踹了一脚,保镖没防备被踹翻在地,捂着前胸直哼哼
“哎别,我自己没说清,不赖他对了,他在里面吗?”
乔初夏撑着腰,这边天气太潮热,她走了几分钟已经冒虚汗了,朝门里面张望着
外面这么一吵吵,有人进去汇报了,很快,骆苍止走了出来,看了几眼,冷声道:“闹什么闹!没事干了是不是?你,进来!”
最后一句,是对着乔初夏说的,她一愣,还是低着头过去了
骆苍止扫了一圈,这才绷着脸又走回议事厅里,还叫人带上了门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声张,只是个个都在心里嘀咕,原来老大不拿老婆当回事不是谣言啊,看来是真的!
厚重的大门关上,前一秒还一脸严肃的男人瞬间变成哈巴狗,凑上去左看右看,还小心翼翼地把手心贴上乔初夏的肚子,揉了几下才哆嗦着开口:“你要吓死我啊,怎么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孕妇坐飞机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啊?”
拍开他的手,洋洋得意地踱了几步,第一次来的乔初夏对这里还有些新奇,四处走走看看,随手摆弄几下格子架上的古董摆设,她歪歪嘴闲闲开口道:“骆老板,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唔,也对,我听说那个芙香追你追了七八年还不死心,身材高挑又火辣,最主要是主动大方,当然不希望有我来打扰啦”
说完,她手一松,一个玉白菜就落下来,“啪”一声碎了
“哎呀抱歉,孕妇嘛,手上没力气,不小心砸了你的古董”
乔初夏缩缩肩膀,继续又拿起一个麒麟摆件,冲骆苍止一努嘴,咧开嘴笑笑,当着他的面又把手松开
“嘭!”
总之,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声接一声,有的碎了有的裂了,总之,议事厅里的摆设被乔初夏摔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她很有分寸,砸的都是芙香亲自摆放的东西,至于骆苍止自己喜欢的那几样,她可是一样都没碰
砸完了,果然心里舒服多了,拍拍手,乔初夏挪着步子靠过去,身子偎依着骆苍止的胸膛,小手也绕上他的颈子,温温柔柔开口撒娇道:“你心不心疼呀?”
她边说,还故意踮脚在他耳边吹了吹气,手也捏着他颈后的皮肤轻轻划着
骆苍止依旧在浅笑,笑意直达眉梢眼底,伸手轻轻掐住她终于胖起来一些的脸颊,无奈道:“我心疼你呀,下了飞机就来这里给我‘大扫除’,看什么不顺眼就说,干什么自己亲自动手啊,割到手怎么办?”
见他这么说,乔初夏笑得更开心,咬唇笑道:“不会啦,有你在我怎么会受伤?”
听她这么一说,骆苍止叹气,将她搂紧一些,无奈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不过还要再忍忍如果现在你留下来,最终会害了你和孩子”
“所以当年你妈妈才会带着你独自生活在莫斯科,其实,我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她的境遇不过有一点不同,我会好好对我的孩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
骆苍止也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将吻落在她唇上,半晌才抬起头,将她耳边的碎发拢好,很是郁闷地抱怨:“喂,老婆,我什么时候才能大大方方在人前抱你亲你啊,搞得我像是抛弃妻子似的手下们私下都在传,说我根本不管老婆孩子,传出去很丢人的,好歹我也管着一大堆人啊”
乔初夏戳戳他坚硬的胸肌,满不在乎道:“无所谓呀,传得越厉害才越好嘛,这样才没人把我绑了去找你换钱什么的”
她的样子彻底令骆苍止失笑,难得见面,索性不再跟她讨论这些,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他朝议事厅后面走去
“喂,你带我干什么去?”
乔初夏有些慌,从骆苍止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令她有些害怕,毕竟上次见面还是三个多月前
“我有时候忙就睡在这边,后面有张床,虽然比不上卧室的舒服,但是嘿嘿,我等不及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急,呼吸也不稳了,送到嘴边的肉,怎么能不吃?!
两个人的孩子诞生在初冬季节,八斤八两的男孩儿,五官长得很是精致,眼珠儿并不是全然的蓝色,只是在灯光下会显出一抹幽蓝
“有了孩子,我就更加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初夏,可是我有点儿没办法抽身了,这一行走下去,就不能回头”
看着逗弄着儿子的初夏一脸幸福,骆苍止也不免受到感染,只是想到又要回到缅甸,不免语气里带了些惆怅
“其实我去找你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死法又千奇百怪,生命根本就无法自我掌控来一场地震,来一场海啸,人就没了,又或者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心跳就停止了,所以现在我只想着过好每分每秒,因为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我知道也许会有人说我不分好歹,甚至是连基本的道德是非观念都没有,可是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再坏,只要对一个女人好,她就管不得他到底有多坏”
给宝宝喂完奶,乔初夏伸手握住骆苍止的手,微笑着对他说
“我怕我也有一天,死于非命,又或者……”
他略显迟疑,终还是说出心中的担忧,乔初夏将孩子放到婴儿床上,哄他入睡后,吻住身边的丈夫,低语道:“你给我说过,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骆苍止释然,回吻住她,用力抱紧她
十八年后,骆翀杀死生父骆苍止,承袭了东南亚毒王的全部财富
骆翀前往小岛,将这一消息告诉乔初夏,她并不惊讶,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
“作为母亲,我不再担忧你的命运了你比你的父亲更心狠,所以你会走得比他更远而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快乐的,所以我也并不难过,我拥有全部的他,他也拥有全部的我翀,我累了,去休息了”
当夜,乔初夏服药自尽
骆苍止,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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