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道,“流筝,你太瘦了,要养胖些才行。”
不知他怎么突然又转了话题,而且她并不认同他的话,她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瘦,“我还好了,多少人想减肥啊!”
他再次上下打量她,“我说你怎么越来越瘦?别是真的在减肥吧?跟你说,不准减肥啊!”
“额……”她瞪了他一眼,“简直跟我妈的口气一模一样!我不瘦!”
两个人厮缠间,门忽然打开了,宁想的声音响起,“爸爸……”
然而,只一声爸爸之后发现不对,惊喜之后,大喊,“妈妈!妈妈您也来了呀?”
“是啊,宁想。”她推开宁至谦,朝宁想伸出手。
宁想笑嘻嘻地扑进她怀里,然后又退出来打量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妈妈,您穿爸爸的衣服真好看!”
“小马屁精!”宁至谦在一旁点了点宁想的额头,“去晨读了!”
宁想笑嘻嘻地牵着阮流筝的手,“妈妈也去!我读给妈妈听!”
阮流筝并不知道这个晨读是什么活动,探究地问宁至谦,“什么叫晨读啊?”
“每天早上宁想都会读儿歌,读故事书、古诗,时间不长,有时候十几分钟,有时候二十分钟,主要读给我听的,我不在家就读给奶奶听。”他解释。
“这个时间起来读,也太早了吧?”她一个成年人这会儿都还想瞌睡呢!
他笑了笑,“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宁想睡得早,睡到现在已经足够了,我常常晚归,早上是我跟宁想唯一能天天见到的时间,以前是我读给他听,现在他认识些汉字了,就在拼音的帮助下读给我听,如果再早一点起的话,我会带他出去读,先跑一圈,然后再读。”
她想到了他在小区和她单独度过的日子,那她不是抢了宁想的时间?“以后你还是天天回家吧!”
他听懂了要的意思,笑,“所以,各种形势都在迫着我要早点把你娶过来!”
“妈妈,您以后要住我们家来吗?那我可以天天给您读书了!”宁想大概听懂了爸爸的话,惊喜地说,“妈妈,我读给您听,先读一个乌鸦喝水。”
客厅里,宁想稚嫩的童音响起,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宁至谦和阮流筝在早餐后便去医院上班了,路上,宁至谦接到一个电话,来自彭主任,“至谦,我把病人的情况都发邮件给你了,你自己看看吧。”
“好,谢谢。”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新的邮件提示,却并没有去点开。
宁家。
温宜一直在昏睡、做梦,梦境极为混乱,一会儿回到她和宁守正结婚那时候,一会儿出现另一个女人,一会儿又是她和宁守正在争吵,争吵的内容也是在多年前和近期之间跳来跳去。
宁守正沉痛的声音一直响在耳侧,“宜,我对不起你,可我也同样对不起她。”
“你至少还有我,她什么都没有。”
“谁告诉你的?张助理?”
“是,我去医院看过她了。”
“我想给她留笔钱,我欠她太多。”
“她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还诅咒她?你怎么这么恶毒!”
而后,耳边全是她自己的声音,又尖又细:是!没错!我就是这么恶毒的!你现在才发现吗?一个破坏我家庭!抢去我丈夫!还差点毁了我儿子的女人!你以为我要怎么慈善?我还要把她接回家来供着吗?还是把我的位置让给她?宁守正,我告诉你,对这个女人,我永远都是这么恶毒!从我知道董欣然这个名字开始!我就不止一次在心里诅咒!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死?现在老天终于听到我的声音了!这是报应!你知道吗?是报应!
耳边全是那两个字在汹涌:报应!报应!报应!
睡梦里,两行清泪流淌下来,到底报应在谁的身上?又是谁给的报应?明明错的不是她……
宁守正一直坐在床前,亲眼看着熟睡的她眼泪自眼角滑下,他眉头锁得更紧,抽了纸巾给她轻轻擦,叹道,“你这是何苦来?我又没怎么样?我还是我,这个家也还是家,我过去犯了错,我承认,可是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再犯同样的错?就算是个故人,得了重病去看望看望也合情合理,你说是不是?犯得着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还把自己折腾出病来!”
温宜原是半醒的,他这番动作、这番话将她彻底弄醒了,字字在耳,眼泪倒是流得更凶猛了,睁开眼来,眼皮也是肿胀如核桃,宁守正看着,更是叹息,“你看看,看看这眼睛,何必呢!都几十岁的人了!不是年轻人了!经不起这折腾!回头你真的病倒,我怎么办?”
泪光中,她瞪着他,恨、怨,积压了三十多年,尽在这一眼里,“怎么办?那不正好让位吗?占着这位子几十年,早让人嫌弃够了!只要你不怕丢脸,正好我早走早给人让位!”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三十年多前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改变!难道老了我还去丢这个人?”宁守正蹙眉道。
“选择?”温宜冷笑,“这个词用的是真好啊!原来我是等着你来选的!你选择了我,我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恩戴德,谢谢你的恩宠呢?你真把你自己当皇帝了?有整个后宫等你选?”
宁守正啧了一声,“好好的越说越离谱!是,我是犯了错,委屈了你,可是我也用我这一辈子来偿还了!你当初选择了原谅我,可是却又一直耿耿于怀,那你当初又是何必?”
温宜一听,再度泪流,“所以,这几十年都是我的错了?是我不该选择原谅你对不对?我应该大度地放手,让你和你美好的初恋去追求你们的真爱和幸福对吗?是我的耿耿于怀让你日子不好过了?我何必?你说我何必?你说我何必啊?!”
宁守正沉默了,起身,给她倒了热水来,“吃药吧,不说了。”
温宜伸手一拂,水杯被她掀翻,热水溅了宁守正满手。
宁守正愣了愣,抽了纸巾擦干自己的手,“你怨我,恼我,都可以,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折腾。我现在身体也是不太好,年纪又比你大,儿子孙子以后可能都要靠你,至谦眼看要娶流筝,紧跟着又会有小孩,为了他们,你也该好好保重才是。”
一席话,说得温宜泪如雨下,“我只是,只是不甘心……凭什么?当年我还是个学生,是你死皮白赖每天来等我,是你父母托了领导来我家说亲,这么多年,陪你创业的是我,照顾你吃喝的是我,你每天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领带穿哪双鞋,都是我在考虑打理,你病的时候,是我伺候你,你危急的时候,是我出去给你公关,你的儿子,我把他教育成佼佼者,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宁太太该做的,我做,没什么话说,可是,凭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却比不过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我一辈子呕心沥血,人家风轻云淡的,就能牢牢占据你的心,让你一辈子牵肠挂肚,凭什么?我温宜真的这么差劲吗?”
“温宜!”宁守正摇头,“你的好,我当然知道!如果我不把你放在心上,我会跟你过一辈子?温宜,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我自己知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想多了。”
“是!你放在心上!你放在心上的东西多着呢!不能没有我?你当然不能没有我!没有了我,公司怎么办?家怎么办?哦,对,家你是不在乎的,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个家,你会在我怀孕的时候做出见不得人的事?呵,宁守正,别跟我说什么选择了我,三十多年前可不是现在,当年的你身在国企,作风问题足以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你倒是去选择你的真爱啊,你只是没那个种罢了!”温宜冷笑,“傻的是我,竟然还出面替你打掩护,平息风波!替你去打发贱人!结果打发了我自己的一辈子!”
宁守正凝视着她,眼里满是无奈,“温宜!多大的事!我不过是去医院看望沈阳孙总,碰巧遇到她在住院,顺便看了下而已,你就把一辈子的账都翻出来了!就你这样,我也不敢再做什么呀?何况我还二十四小时在你的监视底下,我的一举一动张助理不都向你汇报吗?我能干点啥?好了好了,咱不吵了,行吗?你还病着,别气着了,先把病养好再说,现在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哪儿也不去,行吗?”
“你想去哪去哪,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温宜沉着脸。
宁守正也没了辙,此时刚好响起敲门声,“进来。”他道。
宁想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奶奶,您好些没有?”
宁守正见来了救星,忙道,“奶奶不肯吃药呢,想想快来劝奶奶吃药。”
“奶奶……”宁想跑进来,往温宜床上爬,“奶奶吃药,想想就给您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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