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竟然向上拐着腿走了一步,阮萌看他那不太平衡的样子,下意识要去扶他一把——
阮萌真怕太子从楼梯上滚下去。
到时候,又都是明世隐的麻烦。
她这个动作,却容易让人会错意。
太子眯起眼睛,明显在咬牙克制什么,脸上的肌肉都崩了起来。
狭窄的楼梯里,阮萌的手越靠越近……
不远处皇宫的长亭处,明世隐突然失手倒洒了一杯茶。
玉白的手捏着茶壶,清清的茶水却从杯子里溢了出去。
明世隐晃了一下神,接着不慌不忙地将茶壶摆好。
太宗摒退了伺候的宫人,将这地方留给他们两人,不过,这位国师,明显心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太子笑着饮一杯茶,笑吻明世隐。
“国师今日,心事更重了。”
明世隐仍旧戴着那奇怪的面具,只有眼神和动作可以透露出他的心情。
他听闻太宗的话,撩好袖子,坐回了原位。
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说。
“陛下,臣还有事,要先回摘星楼……”
明世隐说话,就要起身,而太宗半站起来,把明世隐按回了座位上。
“爱卿莫急,昨日的棋局还未下完,你是不愿意继续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明世隐坐了回来,却轻轻叹口气。
“陛下,人的寿命终终究有限,而这天下权势,也不过是个玩意儿。”
太宗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品,再次一口吞了。
喝完茶,太宗也轻轻叹口气。
“世隐,当年我发动兵变之时,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说天下权势,不过是个玩意儿。那皇帝玩腻了,该让我玩玩了。”
长亭外有风,风吹入长亭。
太宗的容颜依旧不负当年的英俊,皱纹早就爬上了眉梢眼角。
英雄暮年,也是一个皇帝的暮年。
当年他的那些老朋友,现在也没剩下几个。
太宗自己也没想到,现在唯一剩下的,还是他面前这个,他从开始就没有弄清楚的明世隐。
他一辈子唯一一个看不透的人。
往事唏嘘,回首起来,也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太宗年龄大了,饮不了酒,只能以茶代酒。
明世隐一言不发,坐在长亭中,银发披肩,面具诡谲。
这副模样,和那时一模一样。
他出生的时候就见过明世隐,那时候他坐在父皇的身边,也是此时淡漠的仿佛时间事都不干他的事,却又事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太宗自己再倒一杯茶,轻轻吹一口。
“我在位二十载,你一直未变。”
明世隐看着亭外的景色,开口。
“故人似旧人,皇帝陛下,这世上哪有什么是不变的,就连这湖中的莲花,每年开败的又岂是那一朵。”
太宗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长亭外。
莲花还是个花苞,荷花倒是开了。
他把手中的茶放在桌上,轻轻磕响,看似淡漠地问了一句,他想要知道的话。
“明世隐,这次,你又在谋划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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