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还挺细心,一下发现了,“姐姐怎么了?”
“脚痛的。”宁小葵随口道。
谁知下一秒,脸颊上突然被小白用舌头像狗一样舔了一下,满脸的口水。
“你干嘛?”宁小葵郁闷地擦口水。
“嬷嬷说口水可以止痛啊。”
宁小葵简直苦笑不得,这小白痴,口水止痛应该舔伤口啊,怎么尽往她脸上舔。不过,还真是温暖,虽然他脑子不好使,但懂得关心人,童真童趣,比那些阴谋家强得多。
“哎呀呀”,正说着他一下捂住肚子蹲了下去,“我肚子痛我要去拉屎,姐姐一会见。”说着他一溜烟又跑了。
给他这么像广告一样插播一下,宁小葵本来郁结的心一下子放开了。
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一身的绷带,动了动浑身疼痛的身体,落入姬家的手中是她所不愿的,但是宁小葵知道现在不再是她意气用事的时间,唯有养好伤才能做她要做的事。
养伤的日子开始了,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好的治疗,小白时不时前来看她,带一些好玩的东西给她。比如蚱蜢,大蜻蜓,小麻雀,要不就是从厨房里偷出来他自认为极好吃的东西,藏在胸口,拿出来时都稀烂变成一坨屎。
但尽管这样,宁小葵都吃得很开心,小白也乐此不疲。
除了小白,再没有人来过。小侯爷更是销声匿迹。这让宁小葵心情分外舒坦,她现在真的很不想见他。
天气好的时候,她会让小白背她逛园子。冷眼里她总会看见影影绰绰跟踪的人影,感受到这寺庙森严的警卫。当然她更清楚,这些警卫大部分是看守她的。
有时睡醒后,她会思考接下来的人生该做什么。离开这里寻找妖孽这是她首先要做的。但如何离开这里,很伤脑筋,她这个样子最好是靠外力比较有把握。这个异世界还有谁能帮助她?
她想了很久,也只有胭脂山那帮兄弟比较靠谱点。怎么通知他们来救自己呢,也只有找小青了。这丫头貌似相当了解月离华山贼头子的底细,与光头也很熟悉。
小青听后瞪大了眼,这丫头一心想撮合宁小葵和小侯爷,现在听说宁小葵要逃走,不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弄得好像跟她的偶像生离死别一样。
宁小葵大怒警告她不去通知,她立马踢她走,从此主仆都没得做。这丫头这才极不情愿地答应。但是等她想出去时发现根本出不去,对于她和她的主子,小侯爷已下了死令不得离开寺庙半步。
一场无声地较量开始了,宁小葵拼尽一切智慧绞尽一切脑汁,夹带,贿赂,利用小白,挖墙洞,逮老鼠,掏水渠,一切无所穷极,甚至是绝食威胁,但是那个男人沉着而冷静,一一让她阴谋败落,死得非常难看。宁小葵一下黔驴技穷了,只得偃旗息鼓再等机会。
虽然一下子无法跟外界联系,但该做的一样没拉下,已经可以下床活动后为了能让腿恢复得快,她每天都花两个小时锻炼,常常累得大汗淋漓几近虚脱。
夕阳收去最后一道光芒,喧嚣的一天终于宁静下来了,夜晚凉风习习,寺内花草葳蕤,莲池幽碧,很适合晚饭后散步。
此时,小侯爷便立在莲池荡漾的碧波边。脸色是大病初愈的苍白,晚风撩动他鬓角婉转风流的发丝,衬得他如一杆修竹般清逸挺拔,却拂不去他如夜色般寂寥的落寞。
突然对岸一抹人影迅速移动而来,小侯爷一抬头就看见一手捂着胸口,一面四处张望的小白痴。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这白痴每天做这偷食的勾当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乐此不疲的只顾沉浸在他的乐趣里。笑得一笑,心内突然酸楚,其实有时候的自己还活得不如这白痴那么简单开心。
鬼使神差他跟着小白身后。在后院的一丛修竹前他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再过去两百多米便是月离华养伤的禅房。自从月离华醒来他便没再去看过她,他知道她不想见他。养病最要紧的是心态,他不想给彼此添堵。
可是一晃过去了半个月,当他再次出现她的禅房外,他忽然间再也迈不开步子了。一股难以描述的心绪萦绕胸间,当日那般癫狂刺心的情感回落到如今平静如水的心层面,再要见面,他竟有种怯怯的不安,怯怯的气弱,怯怯的颤栗。
华灯初上,那静寂的窗户上现出了温暖的黄晕的灯光。一道纤瘦的剪影仿佛夜色里浮动的暗香,盈盈投在了窗面上。他忽然心里一阵莫名的窒息,捂住胸口,他忍不住想咳嗽。
窗面上很快又多了一个颀长的影子,那个影子跳呀蹦的,神情愉悦地邀功似地从胸口掏出一小块东西来递给那纤瘦的影子。纤瘦的影子似乎很开心,接过来咀嚼着,时不时笑着摸那颀长影子的辫子。一阵一阵的笑语传出,与窗下碧波的流水声和成一首明快的曲调。
很温馨,很动人的画面。小侯爷忽然心生惭愧。他们真的只是一种温暖的友情,为何从前他会龌龊地误会他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明朗的心里住了一只阴暗的魔?他不明白。
心又涌起了另一种嫉妒和怅然。
他和这个女人,从来就未曾有过如此和谐温馨的关系,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镜子里是一张娇丽明艳的脸,左脸上却不合时宜的一抹疤痕清浅,诉说着主人的曾经屈辱与沧桑。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月殊华啪的一声合上镜子,又压抑般地抽噎。
韶华付流水,青春空抛掷。人前是风光的侯爷夫人,人后却是苦泪暗自横流。她的夫君,那个她待字闺中就编织着少女绮丽的梦的夫君,那个她苦苦爱着的愿意把心都捧给他的夫君,自新婚之夜起就从没踏进过她房门一步。
姬府中上下百人,忙忙碌碌,每个人都有寄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可唯独她没有。每天的每天,她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灵魂恍恍惚惚飘荡偌大的一个姬府,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无处停息,无人问津。
母亲死了,那个唯一可以倾听她哭诉的亲人死了,生命里的最后一丝慰藉也没有了。月殊华,她喑哑地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你真的要守着这空荡荡正房,凄惨寂寥的过一辈子吗?
恍恍惚惚她出了门,像个幽灵在寺中飘荡。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如尖锐的利器刺入她的心,小侯爷!心内欢喜至极,情不自禁地奔上几步,一声爷待要出口,却整个身子都僵直了。
他清减了许多,脸庞是病弱的苍白,立在一丛修竹旁越发显得盈瘦如骨。月色溶溶如梨花淡云,有一种幽伤苍凉的美萦绕其身。他双眸凝注,眼中,眼中那是怎样一种表情。
惭愧?是惭愧,如蚁啮骨的愧疚,幽痛?是幽痛,伤情如素。
为谁风露立中宵。脑中突然跳出这样一句诗句。
他在看谁,这样的眼神是给谁的?顺着他的眸光,她看到了那两道温暖的人影,她忽然心上被死死勒了一道伤痕,原来,原来他看的竟是,竟是月离华那个贱人!
猛想起前些日子听人说小侯爷去寻那贱女人,回来时一身是伤却依然死死抱着同样伤痕累累的月离华。后来宫里的太医不知说了什么,小侯爷大发雷霆。她派人暗地里打听才得知原来她一直害怕妒忌的月离华怀种的事都是假的,这贱女人居然还是处子之身。得到消息时她又哭又笑,老天有眼,小侯爷不喜欢她从没碰过她,何尝又碰过那贱人!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回来,她隐隐感觉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改变。直到现在,她竟看到小侯爷看那贱女人的这样伤情的眼神。
心内如油沸腾煎心,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会如此生死相依?难道那贱人背的一切黑锅已经洗白了,小侯爷知道了楚玉不是她杀的了?可她母亲的命呢,母亲死得这样惨,小侯爷答应她为她母亲报仇的,可是这个贱人回来了,小侯爷非但没有动手,而且派人精心照顾她。这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下都变了天了?
不,不,她决不允许,她如此痛苦地活着,母亲死了,丈夫不爱他,都是因为谁,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要报仇,她必须报仇,为母亲更为自己,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有一点机会得到。危机正在开始,她必须要有行动阻止。
咬碎银牙,她一步步后退,终于发疯般飞奔离去。有些计划,她得好好酝酿。
三天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明媚。
小侯爷的房间。
书案上摊着姬府重建的设计图纸,小侯爷看得极为细致,时不时用笔圈画着,一截盈瘦的手腕惹人倾怜。
有人飞奔而来,似是十分焦急,跑得满头大汗。
“小侯爷,不好了,大理寺少卿郑可郑大人带着一群捕快突然间闯进了寺院。脸色不善,正朝侯爷的住处而来。”
“大理寺郑可?”小侯爷一惊,立即站起了身子。
平时与此人只是混个脸熟而已,并无来往,怎么今日突然驾临,而且是招呼都不打直闯进来。
出了什么事?
小侯爷心念一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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