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岸上路过的一队小太监前来帮忙。
“公主不慎入水,恐有不适,快送回宫传太医诊治。”姬岚衣一边吩咐着,一边也不看宁小葵,但手中抓得极有力,丝毫没有松开之意。
小太监立即上前架起公主。
翠烟见姬岚衣拉着宁小葵,丝毫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不禁瞪大眼睛道:“驸马您,您不把公主送回宫吗?”
“岚衣哥哥……”****公主咬着唇也叫道,发白的小脸越发让人怜爱。
“公主先回吧,我稍后去看您。”姬岚衣语声虽柔,却是不容置疑的冷漠。
****眼圈一红,不再强争,任由小太监架走。翠烟心有不甘地扫了被姬岚衣拽着的宁小葵,跺脚也跟了去。
“你跟我来。”见他们离开,姬岚衣拖起宁小葵往岸上嶙峋的假山处走。
“放开我,如果你想为她教训我,你现在就可以出手!” 宁小葵挣扎着,怒道。
姬岚衣忽然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我倒真的希望是你将公主故意推入湖中,这说明至少你心里是在乎我的。可是我知道,你没有这样做。”
“真是要感谢你,难得你这样通情达理。”宁小葵冷笑道。
“月离华,我欠你一个解释,我们能好好谈一谈吗?”姬岚衣恳切道。
“不必解释,你解释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宁小葵继续冷笑着道。
姬岚衣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她的确说的不错,他再解释出花来,也无法改变他要娶公主的这个事实。何况,真正的事实,关乎公主名节,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
嘴张了几张,他发了几个支离破碎的声音,最后才勉勉强强汇聚成一句话,“好,我不解释。但是你要明白……”将宁小葵的手用力放在了他的胸口,他锥心泣血一字一字道,“这件事如果死能解决的话,我宁愿死也不会娶!可是当我真的站在悬崖峭壁的时候,我却退缩了,我是那么地舍不得你……”
宁小葵冷冷地看着他“做戏”,这个男人现在的苦情戏码,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听你在私奔路上发生的事。”她用力地抽出手,淡淡地,冷寒如冰道了一句,转身便要走。
“离华——”姬岚衣从身后用力抱住她。
“对不起,我叫宁小葵。”宁小葵一字一字纠正他。
“那又如何,我要的,只是你。”姬岚衣满面悲怆,咬牙道。
“抱歉,小侯爷,恕我不能和你一起玩完这个游戏了。”宁小葵笑得冷薄如刀,“因为我决定了我的归宿了。”
全身的血液一下凝固了,似船至湖心突然翻覆沉底一般的恐惧猛然扼住了姬岚衣的咽喉。
“你,说什么?”他颤栗着问道。
“我也要成亲了。”
“和谁?”姬岚衣嘎声道。
“你知道是谁。” 宁小葵挑眉,三分讥诮的笑,冷澈,却美艳。
害怕的预感忽然就成了事实,姬岚衣完全崩溃,猛然将她扳过来,眼睛血红成兽,面目狰狞着嘶吼,“我不允许!”
“凭什么?”宁小葵挑唇反问。
“因为你早就嫁我了,我才是你丈夫!”姬岚衣悲鸣嘶喊。
“丈夫?”宁小葵不屑嗤笑,指指自己的心口,“于我这,从未承认过。”
“月离华——”姬岚衣眼泪下来,悲愤万状道,“你没有良心……”这是姬岚衣第二次骂宁小葵没有良心,其内心的痛苦与绝望,当真如万刀凌迟。
到底没有良心的是谁?宁小葵心里肆虐地冷笑。
但转念一想,自己与他虽非情侣,也算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如今各走他路,也好聚好散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一平浮躁的心,宁小葵真诚地道:“何必如此,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游戏。现在各有归宿,斩断一切纠葛便是对自己另一半的尊重。小侯爷,若你我之间多一点坦荡少一点阴谋,他年我们或许还可以做朋友。再见!”
言毕,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胸口似有东西一下分崩离析,散开一片片尖锐的碎片。
“月离华——”姬岚衣哀痛欲绝悲呼一声,本能要去追,谁知才跨出两步,天地旋转整个人世界狠狠砸向他。咕咚,他栽倒在地,浑身抽搐起来。
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巨雷响过,瓢泼大雨顷刻而至。
天地间苍茫一片,唯有一抹青色身影,任雨点肆虐,却再无动静。
姬岚衣在暴雨中淋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被人发现,怎么唤也不醒,抬回姬府的当夜就持续高烧,乱说胡话。
与公主出逃,一路拼杀竭力不得休息,路虽渐行渐远,心却煎熬倍增。阳山遭恶人欺凌,公主为他**受辱,其心诛戮成殇,几欲身死。脱身后大开杀戒,戾气郁伤肺腑。绝望之下被迫求婚,又经历了一段心路披沥的折磨。如今,他奢望原谅的女人,翻脸无情,要另嫁他人,他还无法阻止,怎不绝望,怎不万念俱灰到魂伤魄灭。所以,生病是这个身体不堪承受的直接表现。
大夫前来诊脉,一脸凝重对姬明柳道,小侯爷是因为心病才酿成身病。且这病很是难治,若无心药医,恐怕病势会越发汹涌。
送走大夫,来到床前,姬明柳听着儿子胡话中反反复复叫着那个臭丫头的名字,断断续续乞求她不要嫁人的悲鸣,脸色铁青,心滔天骇浪般大怒。
为一个女人,竟将自己糟践成这样,还念念不忘,他这是想把自己作死掉吗?
还有三天就要大婚,他这幅样子怎能当新郎?
猛然砸碎一只茶杯,他嘶呖叫道:“那个死丫头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就变成了这样一幅要死要活的样子?!”
“听小侯爷胡话,也许是月小姐恼恨他要娶公主,负气要另嫁他人。小侯爷一时伤心欲绝,才发了病。”张风雷沉声道。
“嫁人?”姬明柳冷睨了他一眼,“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她是岚衣的女人,如今又升了正妻,她想另嫁他人,她视礼教为何物?”
张风雷尴尬地微咳一声,“相爷,难道您不知道这丫头行事作风?眼里何曾有过礼教?”
姬明柳沉吟了一下,道:“她身居宫中,宫中男丁除了皇帝就是那妖男。但老夫敢肯定不是这两人,那又会是何人?”
“相爷您难道忘记一个人了吗?月小结待字闺中时身边曾有过一个男子,关系十分暧昧。当日为了地狱之花,小侯爷曾误杀了他,这才使二人反目成仇。”
“可那男人已经死了。”
“当日搜山我们并未见到死尸。还有相爷,昨夜马宁来府中闹事,我听到他与小侯爷的对话。现在仔细回想,当时马宁似乎早知月小姐要另嫁他人的事,他们争吵时,我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妖孽,正是那个已死了的人的名字。”
“原来没死。”姬明柳瞳孔突然一紧,“当日月离华居然心甘情愿受那妖男摆布入宫做了神女,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老夫突然有一个想法,会不会那个叫妖孽的如今就在宫中,而且成了妖男控制月离华的一颗棋子了。”
“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哼,这妖男走得一步好棋啊!”姬明柳冷笑一声,“立即派细作入宫,探听这妖孽的蛛丝马迹。”
“若真如相爷所言呢?”张风雷问道。
“那就来个一了百了,杀了他。”姬明柳脸泛着青光,眸子里杀机绽露,“既断了妖男的控制,又替岚衣除掉了一个情敌,一举两得。”
“好,我这就派人前去。”张风雷点头道。
“等等。”姬明柳忽然沉思一下,“妖男一定将那个男人藏得很深,派细作进宫调查恐怕短时间内不能查到。不如,我们顺藤摸瓜……”
“请相爷细说。”
“找个理由把月离华骗来,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涂上毒粉。只要这个男人在宫里,只要跟她亲近,必定会中毒。”
“为何不让宫内我们的人做,为何要将她骗至姬府再做,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吗?”张风雷疑惑道。
“嘿嘿……”姬明柳老奸巨猾一声冷笑,“我便是让她知道是老夫所为。这样月离华必定会找老夫要解药,老夫才可以趁机要挟她。只要让岚衣好起来,三日后大婚了事,老夫便没有一切后果之忧了。”
“如今月小姐对姬府敌意很深,怕是不好骗来。”张风雷为难道。
“她与姬流殇关系不错。你便说姬流殇得了重病要死了,让她来见最后一面。”
阴谋家骗人的理由张口就来。
张风雷一怔,这做父亲的,怎么如此咒自己的儿子。但随即又叹了口气,这姬流殇在姬府中只不过是随便散养了一只猫一只狗罢了,别说得到父亲一点宠爱,连一点做人的尊严也没有。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跑外面丢数天的,相爷都不太放在心上。
“相爷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张风雷暗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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