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地道被设下陷阱的种种迹象,就能看出明显的七杀烙印,而谁也不能保证七杀当时是不是在地道内。
再从李遇还能这样活着出来,也可以基本排除七杀在这个地方的可能性,不过既然邵华池在这里,七杀哪怕不在也是会回来救人的,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
能看到李遇还活着,吕尚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所谓,总算保下了一员大将,同时也更坚定了要想办法留下梁成文这位圣手的决定。对于搜查易容的人,这些侍卫也是得心应手的,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李遇早就怀疑瑞王两人有可能易容,整个城的百姓都被排查了一遍,为了防止出现像是李派人那种几乎□□无缝的易容,他们还按照每个人的姓名和知县府里的户籍备案对照,免得出错。
就在他们要筛查邵华池的时候,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梁成文趁其不备接近李遇,用最快的速度掐住了李遇的咽喉,突变发生的太快,始料未及,大部分人不知道梁成文有武在身,哪怕是傅辰也是梁成文主动告知才知道,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让他去接应叶惠莉。
一个太医需要什么武力,谁都不会太过防备。
他们只为了给邵华池脱身的机会,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时候,邵华池就有机会混入那群已经被检查好的民众中,从而逃脱检查,这个时间很短,邵华池首先要看懂他和梁成文的刹那暗示,然后再抓住他们疏忽的角度钻入。
就连傅辰和梁成文都是临时做的决定,要让邵华池能看懂两人的合作,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这要考虑邵华池的反应力、观察力、分析能力,头脑和身体缺一不可,除了这些条件外,最首要的是他能看到他们发出去的几乎算不上暗号的提示。
想到梁成文说过,殿下对他无时无刻的关注度,傅辰只有赌一把,若是不成功也只有作罢另想他法。
当他余光发现对方的行动方向时,心中暗暗放下心。
不过这微末的细节似乎也印证了梁成文的话,就好似琴弦被轻轻拨动了一。
梁成文在擒住傅辰的时候,食指抵住的正是颈动脉,只要轻轻一动,李遇就会命丧黄泉,一看李遇出事,老吕整个人都暴怒了。
上去的侍卫都停止了脚步,只敢围在外围等待出现转机。
“滚出黑血区,不然……我就只能杀了他了。”梁成文唇边挂着一丝冷意。
“梁太医,你悬壶济世,到头来却要杀了自己救治的患者,伤害一个无法动弹的人有辱你名声吧!你还要自己的神医招牌吗?”老吕和吕尚注意力全在这两人身上。
“那也要看什么情况,真以为你们在这里的事能瞒天过海吗?”梁成文讥诮反讽,如此滥杀无辜,将宝宣城当做自己的领地般进行清理,但凡是晋国人就无法忍受。
此时,邵华池已顺利来到“已检查”区域,还在“挟持”和“被挟持”的两人均是知道这临时计划在他们三人□□无缝配合下算是成功了才放下心,接下来就是将李遇松开再另做盘算。
而这一边,在发现邵华池的移动轨迹后,身边的百姓居然自发的作为掩护。
邵华池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行动能得到周围人的回应,目光微微一暖。
善意与恶意有时候是对立的,有时候又能散发着某种名为光辉的温度。
听完梁成文的话,老吕和吕尚面面相觑,都看到了一丝不安。
的确,因为七杀的介入,让他们原本的计划出现了未知波折。
吕尚似乎在权衡着,他以歉意的目光看了一眼李遇,刚松了神经的李遇心一沉,吕尚也是快刀斩乱麻,抬起手发动暗藏在衣袖的暗器机关朝着李遇飞去。
李遇和梁成文都是全副精神关注着周围,哪怕吕尚速度再快,依旧被他们注意到了,从被劫持到吕尚进攻,也不过十息,李遇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往旁边偏了偏,两人分别朝着两头躲去,没有让那暗器刺中要害部位,但也一样让李遇肩膀处受了伤,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
他躺倒在地上,愕然看着吕尚,似乎料不到他居然那么狠,他自然能看出吕尚是真心想动手还是只是威胁梁成文。
对李派而言,只有在利益共同体的时候,才是一个庞大的集团,一旦出现裂缝,就能够随时抛弃拖累的那部分。在吕尚看来,他能够把李遇送到梁成文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哪怕李遇是扉卿的继任者,但他们不是没了李遇就不行了,还有那么几个次于李遇的候选人,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公也不会怪他。
吕尚正是做了这样的决断,才会有这打算。
傅辰与梁成文已经被分开,侍卫分别拉开了两人。
其实没有吕尚,他们也会想办法先分开,到底这胁迫也只是权宜之计,万万没料到如此惊险。
梁成文一看那位置和流血量,暗道幸好傅辰反应够快,不然可就把命都松在这里了。他现在更担心的是殿下,迅速用余光感觉了下,在黑压压的百姓身后,隐约还能看到殿下,很冷静,只是那看着吕尚的眼神,已是死寂一片了,犹如那是已死之人。
老吕亦是愤怒非常,扶住因为失血过多连站立都很困难的李遇,要不是李遇的阻止,他现在焉能有命?
“吕尚,你敢对李遇动手!”
“人没事不是吗?”吕尚见李遇并未看自己,耸了耸肩。
“如果刚才不是李遇反应够快,就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他们现在就在这里,我不能半途而废!”跑了这次,还怎么抓到七杀!
“等着惩罚吧,我会把这次的事情上报给扉大人。”老吕作为李派老成员,自然也很清楚这行为模式,但李遇不同,无论是身份还是对他的情谊,“没有李遇就没有我老吕,今天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了,你再敢动李遇今日就踩着我的身上过去!”
吕尚面色不好,最终也没说什么,反正危机已经解除了,“行,随你。”
他倒要看看扉卿打算怎么处理,呵呵。
老吕让人把李遇带下去止血,到底这里老吕才是目前最高负责人,既然老吕出来了,话语权自然就不是由着吕尚说了算了。
傅辰在离开的时候,经过邵华池站立的地方,眼神似乎在表达着什么含义。
邵华池目含血丝,最终艰难地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他会想办法想离开黑血区。
做了五年统帅的邵华池也不会因此失去冷静,哪怕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现在的情形,城中“二皇子”布下的人手和战斗力,若是再加上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火药等武器,总体还是高于他们的守备,只有不断削弱对方的战力,他们才有机会反击。
见傅辰快要站不稳,心脏痛得麻木了,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想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可以将此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吕尚扫视着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他不会忘记曾经七杀出现的地方,将沈骁、蒋臣给解决了,其实前段时间的休翰学两人他们也是怀疑其中有七杀的手笔,只是苦于没有任何迹象罢了。那些留在原地的百姓和太医们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内讧,吕尚也是想连老吕一起干掉,老吕什么时候不好出来,偏偏现在出来,如果今天只有他一个人,那么这里的人都可以顺便解决!
这梁成文那么紧张的去劫持李遇,该不会是七杀就在这些人之中吧。
之前的推论似乎又站不住脚了,只要七杀出现的地方,似乎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让他们进入多重漩涡中,无法确定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
在两人面和心不合继续排查的时候,吕尚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似乎和他潜在记忆里的对不上号。
可排查过的那一群的确是眼熟的脸孔。
这时候的邵华池却早就隐藏在人群后头。
惯性思维和现实的“佐证”,在视觉的错觉上吕尚甚至连疑惑都没超过一秒。
这是很多人都犯过的错误,当两件事衔接的太过紧凑,就会忽略中间可能出现的疑点,以为只是自己记错了,这样的思维连心中都没有停留,就不可能深想。
随着一个个百姓被排除,老吕和吕尚越来越焦躁,这些人明显没有易容痕迹,人名、户籍也基本都对的上。
他们急躁,邵华池也一样很焦躁,他该怎么出去。
他忽然看到周边那些被草席卷了卷堆在一旁的尸首,边注意那些守卫的动向,边找到这段时间在黑血区与他熟悉并暗中观察过的几个已经痊愈的百姓,做了个手势。
经过几次磨合和轻声指导,几个青年才表示自己彻底听明白了。
在百姓有意识的掩护下,闹起骚动,故意与侍卫冲突,几个人分别找了一张草席将自己裹住,藏身在尸体堆中。
至于傅辰能不能发现,现在的他们除了依靠曾经的默契,就是信任对方能力和观察力,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办法。
傅辰精神不济,但哪怕没有全部看到,但他只要发现邵华池的行动方向,傅辰脑中就形成了一连串的推测,并选择其中可能性最高的来执行接下去的临时对策。
这个时候,老吕带来的医师已经消毒刀具,准备把那支飞镖给剜出来,虽然伤口非常小,但这样的伤口非常疼,愈合的过程也很慢,医师也是格外小心的。
在拔出的瞬间,鲜血像是喷泉般飚了出来,傅辰一阵剧烈抽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医师快速捂住了傅辰喷血的伤口,进行包扎。
见李遇好像死了一样,老吕赶紧关切跑到一旁。
“老吕,送我……回别庄。”他需要静养。
老吕自然同意,这个时候的李遇也没有战斗力,能不拖后腿都算不错了。
见李遇似乎还有话要说,凑了过去。
“把那边的尸首一起搬走,他们……有用。”李遇断断续续道。
那一堆用草席卷起来的尸体堆,有些已经腐烂了,散发着恶臭味。
似乎知道老吕在奇怪什么,傅辰在他的耳边说:“我已经…知道天花的预防方法。”
难道与那群尸体有关?
李遇前后的话,联系起来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若是知道天花的预防方法,之后他们也不用再想办法威胁梁成文,而李遇单独对他说,显然是想把这个功劳给自己,没吕尚什么事了,老吕见吕尚似乎想知道什么,放下喜悦,一脸严肃指挥者松易等人把李遇先抬走,然后把那些草席堆起来的尸体都用两轮车抬走。
中途吕尚自然是不同意的,奈何老吕的职权比他高,最终匆匆检查了这些尸体,才同意将之运出去。
傅辰是从偏门进入的,这里的正门依旧每日都被百姓围着祈祷,希望哪一日瑞王可以网开一面。
虽然梁成文每日清毒的时候已经为他调养过身体,但方才吕尚的攻击还是相当准和狠,傅辰因失血而显得脸色格外可怕。
到了门口,傅辰对那几个老吕派来的侍卫道:“我自己进去吧,那边还需要你们,让他们几个扶我进去就行。”
傅辰指着易容后的松易几人,其他人也是明白现在黑血区还在排查,正需要人手,向傅辰行了礼就离开。
几人转身,遇上一个面生的老人和府里的士兵,这士兵傅辰记得他叫吕山,也是吕字辈的,李派的人都有严格的划分,这些吕字辈的,哪怕地位有差别,但是基本都算是同一批的,也就是如果老吕死了,就是吕尚接替,吕尚死了,就会有其他吕字辈的人来接替。
一个陌生的老人,由吕山亲自带着在别庄里面晃荡,不是太奇怪了吗?
吕山看到李遇,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居然受了伤,“李大人,您回来了,可要我喊人抬您进去?再去请医师?”
“不必了,伤口已经处理过,我自己能走。你这是去做什么?”瞟了眼看到自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老人,就好像对方认识自己,并曾有交集,傅辰凭着自身几乎不出错的记忆来搜索,确定自己没见过这老人。
果然有古怪,傅辰看到了老人手上拿着的画轴。
而老人的异常显然吕山也发现了。
“是尚大人让我带着他过去一趟。”吕山笑着回答,却是说了与没说一样。
吕山是吕尚的手下,若是有什么吕尚不愿意被人所知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给李遇知道。
“那你们快去吧。”傅辰摆手,让他们离开。
吕尚带着老人与傅辰错身而过的时候,空中一道银光闪过,吕山脸上的表情停滞。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伤口,刀刃直穿,没有丝毫犹豫,僵硬地转头,就看到傅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为……什……么?”
老人吓得整个人都软倒了,他只是一个以模仿真品糊口的画师,哪里受得了如此可怕的场面,特别是刚才这两人还很友好的对话着。
刚才那一击,傅辰从发现不对劲时就开始积蓄力量,需要一击必中,以他目前的身体,只能发挥出三层力量。
他的额头冒着黄汗,略带病态的眼神盯着老人,摊开了手。
而旁边松易明白傅辰的意思,两人已经抓住了老人的两臂将之架住,把老人几乎脱手而出的画递了过来。
打开画轴,一张年轻清俊的脸跃于纸上,无论是五官还是那似笑非笑,画师将画中之人的□□抓得很准,谁都不可能错辨,这是傅辰。
这就难怪刚才老人看到他的时候,那么惊讶了。老画师在被找来的时候,就被吕尚命令过,所绘之人不能被别人看到。哪怕是过来接人的吕山也只是领命,并不知画中之人是何人。
“谁让你画的,不,我应该说谁描述了画中之人的长相?你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我的样子吧,如何能绘制出来,所以不要对我撒谎。”这些线索都隐隐指向着,吕尚的暗中行动了。
“是……是一个女人。”其实他也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只是看那衣着应该是富贵人家。
女人?
眼眸泛着幽深冷光,被扇子般的睫毛遮了去。
老人见傅辰并未对自己下手,但这是迟早的吧,连刚才那个冷面侍卫,这位大人都是说解决都解决了,更何况是知道“秘密”的自己,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大人,老头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想求您,放过我的孙女……”
就连老人也能意识到可能撞上了大事了,更何况是傅辰本人,这个秘密生死攸关,这与内心是否愿意并无关系。
傅辰不可能冒险,特别是这样只要拿捏住他软肋就会妥协的人。
将自己的命交托给陌生人,呵呵,以前没有过,以后更不会有。
“她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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