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你放心,目前叔叔还能负担的起,秋白的主治医生是顾先生从国外请回来的,费用方面不经过我手,我只付医院的日常开销。”
顾先生……
顾邵之?
其实也不难理解,顾邵之跟许秋白不沾亲不带故,更不是什么朋友,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纪晚夏的关系。
其实挺可笑的。
时过境迁,做这些给谁看?
林初不再坚持,反正顾邵之最不缺的就是钱,他想用这种方式弥补,她也不能阻止不是?
人都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知道珍惜。
千帆过尽,无法原谅还是无法原谅。
————
林初从住院部出来,经过门诊楼,遇到了一位‘旧人’——红到发紫的沈大明星。
沈唯一在跟助理说话,看到林初的时候,手里的杯子骤然落地。
破碎的玻璃渣满地都是,水渍顺着地板缝隙四处流淌,一地狼藉。
沈唯一似乎是没有想到还会在安城看到林初,姣好的面容僵住,平日里高冷清雅的眼睛里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林、林初?”
她的声音很低,只是诧异般的喃喃。
林初因为许秋白低糜的情绪在看到沈唯一的这一刻,就干干净净的藏起,她要出去,就必须经过沈唯一所在的位置。
她避开玻璃碎渣和水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很清脆。
走到大明星面前的时候,林初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的问,“啧啧啧,真是贵人多忘事,也没有几年啊,就不认识了?”
沈唯一是在娱乐圈里混的人,她早就学会隐藏所有真实的情绪,那短暂的诧异和惊讶很快就消失,恢复了清高的女神模样。
“背着光,没有看清而已,”沈唯一淡淡的开口,随后吩咐身后还处于愣神的助理,“把这里打扫干净,然后去拿药。”
助理如梦初醒,连忙应着,“哦哦好,唯一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林初闲适的看着年纪轻轻的助理忙活。
来医院总不能是来玩儿的。
仔细想想,沈小姐其实挺倒霉的,小病小痛基本没有断过,隔几天就要进一趟医院。
她如果是个男人,也会很心疼的。
林初轻笑着问,“这是造孽太多,病倒了吗?”
因为要来医院,沈唯一的穿着很低调,即使这样,也依然是美的。
过了初始的惊讶过后,她清淡的五官留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淡淡的回答,“感冒发烧,不是大病所以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沈唯一以为,林初恨不得她死。
林初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深,精致明艳的五官比阳光还要耀眼。
“死?”
林初的心很小,那颗心活着时候只能装下一个人,衰败了当然也只能埋葬一个人。
沈唯一至于她,只是一个无所谓的旁观者的而已。
跟那些甲乙丙丁一模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
“沈小姐活好好的,总想着死干什么?”
沈唯一优雅的微笑,“到底是我心眼小,总往坏的层面想,我还以为,你挺恨我的。”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件事情开始的。
“我为什么恨你?”林初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厚,声音却清淡到极致,“纸是包不住火的,陆淮安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贴心守护的天使竟然是杀人凶手,啧啧啧,想想那场面就很带感。”
她看着沈唯一变了脸色,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即使活着的时候,陆淮安没能治好瞎了的眼睛,死了去见宋阿姨,他也会知晓真相,祝你们在地狱相遇。”
陆淮安那样人,怎么会容忍欺骗。
如果说,在他那一刻坚硬如冰的心里,有一片柔软的地方,就只会是他的母亲宋静媛。
林初还记得,宋静媛生病的那段时间,他是真的焦躁。
每天深夜都在书房里待到很晚,带着一身酒精和烟草的味道上床,似乎只有抵死缠绵的性爱嗳才能让他暂时忘记。
沈唯一看着比五年前成熟很多的林初,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林初,你长大了,让我刮目相看。”
“别!”林初连忙阻止,“千万别,我觉得恶心。”
沈唯一忽然想起了已经过世三年的夏浅。
如果说,那个时候的夏浅跟林初之间,只是长着一张相似的脸,神韵和性格完全不在一条线上,那么现在,林初和夏浅更相相像,是因为……她眼底的沧桑。
轻笑着说,“自己的父亲被丈夫逼到跳楼,像你这样的性子,不应该还会回来啊,怎么,在外面活不下去了吗?”
言外之意,无非是林初过惯了富裕的生活,又没有什么本事,实在忍不住了惨兮兮的生活,所以忍气吞声回到安城。
林初也不觉得生气,眉头微蹙,似乎是很烦恼的模样。
“还不是因为你人老珠黄魅力衰减,勾不住陆淮安让他想起了我,哪怕是觉得我是害死宋阿姨的人,也没有把我送进监狱,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说奇不奇怪?”
沈唯一轻敛的眼眸里,有自嘲的笑意。
从陆淮安毫不遮掩的追跟林初长相相似的夏浅,让她难堪的时候,她就已经看透了。
所以,陆淮安会把林初找回来,其实也不奇怪。
“你们不在,安城其实挺无趣的。”
‘你们’是指林初和纪晚夏。
林初耸了耸肩,轻笑着回复,“竹篮打水一场空,确实无趣。”
无论是陆淮安还是顾邵之,都没有抓住。
可不是‘空’么。
————
陆军过来的时候,沈唯一的助理也取好药回来了,只是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
“太太,陆总打电话过来,问您晚上想吃什么?”
太太……
这两个字进入沈唯一耳畔的那一瞬间,她的指甲几乎全部陷进掌心的嫩肉里。
眼底荡出自嘲的讥讽,仿佛没有看见林初的存在,从她身边走过。
沈唯一,你确实挺可悲的。
在不远处‘望风’的助理连忙跟上,经过林初的时候,没有忍住多看了两眼,恰好撞上陆军警告的冷眸。
身体莫名起了一阵战栗,再也不敢乱看,连忙跟上沈唯一的步伐。
林初没有回答,陆军就问了第二遍,语气没有任何差别,恭敬礼貌。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刺耳的声音淡去,走廊里的气氛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林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三次,她都没有接,所以司机陆军会从外面进来,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
淡淡的开口,“难道我不吃,他也跟着一起饿死?”
陆军的心里素质比一般的助理要强太多,能在林初身边待着超过三天并且没有任何怨言和退堂鼓的人,就只有他。
面不改色的道,“陆总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说如果您想在外面吃,他就直接过来接您。”
林初没什么心情。
不是因为遇到了沈唯一,而是因为她的朋友许秋白。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挫败感,就像是当初她只眼睁睁的看着一盆一盆的脏往父亲身上泼的无能为力。
精致的五官清淡的没有一丝温度,“回去吧。”
在那个牢笼里,好歹还有祁铭和佣人的存在,如果要单独跟他在外面吃饭,她担心自己会被噎死。
相对无言,很尴尬。
陆军恭敬的点头,跟在林初身后,“好的。”
……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林初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虽然没有备注,但不是陌生的号码。
她看了看目不斜视开车的陆军,随后自然的接起。
“江大哥?”
熟悉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响在耳边,江弋琛的眸色不自觉的放柔,“是我。”
这是从林初被陆淮安带到安城之后,第一次接到江弋琛的电话,她不是没有通话自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当天晚上,她说的那句话其实已经算是很明显的,结果第二天她就消失不见了。
回想那几年,陆淮安之于林初,就像是一场潜在的病变,虽然要不了命,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被困在失去父亲的悲伤里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孕吐反应太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身子一天比一天笨重的时候,躺在手术台上疼痛难忍的时候……
等等,很多。
陪在身边的人,都是江弋琛。
车内很安静,林初能清晰的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有姜姜的,也有江弋琛的。
等到江弋琛无奈又宠溺的把姜姜哄好之后,林初的耳边就恢复了安静,她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她抿了抿唇,低声开口,“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林初被陆淮安强行带回江边公寓的那天晚上,江弋琛就已经赶了过来,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这么久,不是没有想过打通电话给他。
只是……说什么都很苍白。
谁能想到,时隔五年,她又重新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沼泽里。
什么时候能爬出去?
不知道。
“还好,我知道你是安全的,就没有太担心,”江弋琛笑了笑,嗓音低沉温和,“姜姜闹着要见你和祁铭,我就带她来安城了,你现在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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