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老黄已经驱车赶到了位于X岗区的工地,远远看见树根打着土坨,盖着遮阳网摆放在空场上的一批树木,心中顿时托底。
“吱嘎!”
与此同时,跟在老黄后面的运输车队和吊车、装载机等车辆,也逐一停滞,但全都没有熄火,准备直接开工。
“哗啦!”
两台依维柯的车门敞开后,车上的二十多名工人纷纷下车,跟着老黄一起向树木那边走去,准备分类、装车。
“嗅!嗅!”
一个负责带工人过来的工头,跟在老黄身边走了几步以后,猛地吸了两下鼻子:“哎,这地方,咋还有股怪味呢?闻起来酸了吧唧的!”
工头话音落,刚好一阵风对老黄等人迎面吹来,老黄闻道空气中刺鼻的酸味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老黄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绿化行业,自然知道传出这种味道的酸性液体,对树木来说意味着什么。
“黄总,你咋的了?”工头看见老黄愣在原地,不解的开口询问。
“糟了!”老黄回过神来之后,撒腿就向前方跑了过去。
空场上。
摆放整齐的近百棵树木,除了几棵生命力比较顽强的之外,九成以上的树木,已经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空气中,乙酸的刺鼻味道,熏得人脑瓜子生疼。
“呼!”
又是一阵狂风掠过。
“哗啦!”
满地落叶被一阵小龙卷风激起以后,开始在半空中盘旋不止,遮天蔽日。
看见空场上厚厚的一层落叶,以及无数光秃秃的树干,老黄闭着眼沉默半晌,随后拨通了吕建伟的电话。
另外一端,始终在攥着手机等消息的吕建伟,几乎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便伸手接通了电话:“老黄,怎么样,开始装车了吗?”
“老吕,我这边出了意外。”老黄攥着手机,没等吕建伟问话,便意志消沉的继续道:“X岗这边的树,全都被人在树根的护土中倒入了大量的酸碱溶液,这批树,已经全被烧死了。”
“你说什么,树、树……死了?!”
吕建伟听完老黄的话,愣了半天,随后萎靡不振的瘫坐在了沙发靠背上,满目颓然。
身旁的鱼缸中,几条龙鱼在吃饱以后,依旧神气活现的巡弋如常。
……
另外一边,医院。
“咣当!”
刘悦轻轻推开林天驰病房的房门,看见林天驰已经睡着了,放缓动作走到了陪护的杨东身边,呲牙一笑:“东哥,你猜的没错,今天晚上,新帆的老黄果然带着工人和车队去了X岗那边,空着车去的,最后又空着车走了。”
“树不要了?”杨东闻言一笑。
“树都死了,拉走也只能当木柴卖,还不够运费呢,他们还要它干啥。”刘悦把话说完,看了看杨东带着血丝的眼睛,又看了一眼林天驰的输液瓶:“你的头疼病,不能久熬夜,你睡一会吧,天驰哥这,我盯着!”
“行,那我眯一会。”已经开始微微头痛的杨东点点头,起身躺在了旁边那张陪护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
X岗的树木被毁之后,吕建伟已经彻底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面对杨东接下来的报复,但是出于商人逐利的本能,在一夜无眠之后,等天一亮,依旧开始不断地拨打着电话,寻求着破局的方法。
“喂,赵哥,我是小吕,呵呵,打扰你了吧?”吕建伟头发凌乱,眼皮浮肿的坐在沙发上,嗓音沙哑的握着手机,已经不知道打出了多少电话。
“没事,我已经起床了,正往工地走呢。”电话那端的赵哥客气了一句:“你找我,有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工地的那批树,能不能匀给我一部分?”吕建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是这样的,我这边吧,本来已经订好了一批树,但是车队在路上遭遇了车祸,所以得延迟几天,你也知道,工期如虎,它不等人啊,所以我就想在你那里,匀一部分的树出来,赵哥,你放心,我不让你白帮忙,你给我的树,我按照你原本的购树价格,再给你加百分之二十的辛苦费,你看行吗?”
“小吕,你干了这么多年绿化,手里绝对不止一条采购线吧,你现在既然能找我调货,真的是因为运树的车出了问题吗?”老赵笑了两声,随后意有所指的开口问道。
“赵哥,我最近的确是遇见了一些困难,但具体原因,我也不便跟你细说,总之你把货匀给我,我肯定不让你赔钱,而且这个情,我会一直记着!”
“小吕,其实有些话,你不说,我也有耳闻。”赵哥并没有避讳吕建伟的伤疤,直言开口道:“前阵子你惹上刘宝龙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现在你又沾上了杨东,据说他把你的工地都给停了,没错吧?”
吕建伟被人揭了短,有些尴尬的没吱声。
“小吕,按理说咱们是朋友,你有难了,我应该帮你,但是我毕竟是个生意人,杨东这种人吧,我招惹不起他,也不想沾上他。”赵哥直接把话说死。
“赵哥,你放心,这次你把树给我,我肯定不会到处瞎嚷嚷,咱俩暗中交接,不会有人知道的!”吕建伟贼心不死的快速补充道。
“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小吕,我这边有个电话拨进来了,我就先不跟你说了,等有时间,咱们一起吃饭。”
“嘟…嘟……”
赵哥话音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嘭!”
吕建伟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忙音,一脚踹在了茶几上。
……
电话另一端,赵哥挂断了吕建伟的电话后,继续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大哥,有件事我不太明白。”给赵哥开车的司机,听见他跟吕建伟的通话内容之后,咧嘴一笑:“按照你在社会上的地位,想收拾刘宝龙那种地赖子,都能一收拾一个准,而那个刚起步的杨东,更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吕建伟愿意加价,你为啥不赚这个钱呢?”
“吕建伟太不会做人,平时赚钱的时候,手比谁都黑,整天说什么在商言商,一点人情味没有,以前好的时候,他没把基础打好,现在有难了,才想起来临时抱佛脚,你说,因为他多给我十几二十万的酬金,我可能帮他吗?”赵哥不屑一笑:“知道吕建伟为什么会把电话打给关系很一般的我吗?那是因为他之前打出去的几个电话,也都受挫了,看来大家的想法很默契,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而没人愿意帮他。”
“吕建伟一个穿着鞋的人,去跟一群光脚的泥腿子打架,他这次的选择,的确让人看不明白。”司机笑着回了一句。
“人啊,在春风得意的时候不留后路,那么等到岌岌可危的时候,必然要面对众叛亲离,你说这大千世界中,又有多少人可能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笑到最后呢。”赵哥听见司机对吕建伟的评价,同样莞尔。
赵哥的司机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继续开车,没再吱声。
……
已经被拒绝了一整个早上的吕建伟,并不知道老赵对他的评价,并且依旧在不断地翻动着通讯录,但思来想去,他好像已经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了。
“老公,你吃点东西吧。”吕建伟的妻子看着他嘴边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几个火泡,有些心疼端着一碗粥,走到了一边。
“你看不见我忙着呢吗!在这添他妈什么乱!”已经被杨东逼得有些焦头烂额的吕建伟,此刻心中正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而跟他搭茬的妻子,自然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吕建伟,你别不识好歹昂,逼急眼了,老娘也不管你了!”妻子被吕建伟骂了之后,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并没怎么生气,将碗摆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老吕,你别记得吗,当年咱们刚干这一行的时候,总是被那些大公司欺负,所以咱们接到的活,也全都是那种只有二三十棵树的小工程,当时那么难的日子,咱们都挺了过来,如今的咱们家的公司都做到这么大了,你这脾气怎么反而还不如从前了呢?”
“这不一样!”吕建伟被妻子安抚了几句,暴躁的情绪稍减,但烦闷又很快涌上心头:“咱们以前面对的,都是那些大公司的竞争,虽然被压榨的厉害,但是最起码还有据可循,而我这次面对的,是一个杨东那样的地痞无赖,他根本不讲理,就跟我玩埋汰的,你说,我能怎么办?拎着菜刀跟他拼命吗?”
“哎,这个杨东既然跟你玩社会上的那一套,要不然,咱们也找点人,收拾他一顿呢?”吕建伟的妻子帮忙出了个主意。
“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最怕的就是让这些社会盲流子给沾上,我如果能找到社会人,当初还至于撺掇杨东去对付刘宝龙吗!”吕建伟烦躁的呵斥了妻子一句:“杨东才是一个刚起步的小混子,就把我逼成了这样,如果我再找别人去收拾他,这跟驱虎吞狼有什么区别?等杨东倒了,后面的人,不是还得找我吗?”
“咱们可以不找外人啊,我有个远房表弟,前几年因为聚众斗殴,蹲了三年大牢,你还有印象吗?”吕建伟妻子语速很快的补充道。
“你表弟,就是那个于志广啊?”吕建伟回忆了一下,对于妻子的表弟,他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没错,就是他!”吕建伟的妻子莞尔一笑:“就在前几天,我们家里聚会的时候,我见他刚刚出狱,手里没有钱花,我还给他拿了两万块钱呢,现在你遇见难事了,我如果跟他张嘴,他绝对能帮忙!”
“你这个表弟,托底吗?”吕建伟闻言,心底顿时升起了一抹希望的曙光,因为他媳妇的娘家亲戚,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
“你放心吧,他都在市里混了好几年了,也算是混出了名气的人,收拾一个刚起步的小流氓,肯定一点问题没有!”吕建伟的妻子闻言,信誓旦旦的保证了一句。
“行,改天找个时间,你约他出来一趟。”吕建伟没等把话说完,随即摆了下手:“算了,也别改天了,就今晚吧,你把他约到咱们家里来,我请他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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