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段承宁，等着他的解释。

段承宁看了这两张生宣纸很久，然后才说道：“你刚才说，那个阿香身上的香味，能够引诱一切活物亲近，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听她的话？”

“是啊，老师就是这么跟我讲的……”季婉点点头，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瞪大了眼睛，再次开口，“不会吧？安远荣要这个配方的目的，是调制成这种香料，用来……控制别人？”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但这的确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释。”段承宁说道，“你这份是在你们家相框里发现的，我这份是当年我母亲的命案现场，被藏在旧报纸里面。”

“旧报纸怎么藏？报纸本来就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怎么藏得住另一张纸？”季婉有些好奇。

“我母亲将一张报纸上的照片剪下来，找到另一张有同样尺寸图片的报纸，将两张图片贴在一起，重合，但是没有涂满胶水，里面是空心的，再将这张生宣纸塞进去，最后封口。”段承宁说道，“不管是相框也好，还是报纸也好，都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东西，果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保险柜里的另外一些东西，就是藏这张生宣纸的旧报纸吗？”季婉问道。

“没错，这也是我在母亲的命案现场，发现的唯一觉得可疑的东西。”段承宁点点头。

“给我看看。”季婉说着，便从段承宁的手中拿过旧报纸，然后转身走出暗格，回到书房。

然后，季婉将那张旧报纸展开，铺平在书桌上，目光盯着段承宁说的藏生宣纸的地方，然后将外面贴的那层照片撕下来，露出报纸原本的图片。

虽然因为胶水的粘性，撕下来的时候，旧报纸上的照片被损坏，已经看得不太完整了，可是季婉却仍然努力的辨认着照片上的内容。

“这张报纸……有什么问题吗？”段承宁见到季婉的动作，便好奇地问道。

“老师向来是个谨慎细心的人，也许……我知道杀害老师的真凶到底是谁了。”季婉盯了那张报纸很久之后，便开口说着。

听到季婉的话，段承宁的目光骤然紧缩，他走到季婉的身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紧张的气息，好像这么多年压抑在他心里的执念，最终就要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谁？”冷冷的一个字，泄露了段承宁的心绪，急切而又渴望。

“林梦茹。”季婉抬眼看着段承宁，淡淡的说出这个名字，一个既在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之外的名字。

“为什么？”段承宁见季婉说的似乎斩钉截铁，便想知道理由。

“因为这张报纸。”季婉说着，然后指着报纸上之前被掩盖的照片说道，“虽然照片已经看不清了，但是报纸上的字还是很清楚的，这张照片对应的新闻，应该是法国巴黎时尚大奖赛中的香水王后争夺赛，这次参与角逐的有三个人，一个是著名调香师薇薇安，一个是老师，还有一个……就是林梦茹。那次大奖赛最终的冠军，也是林梦茹。”

“接着说。”段承宁盯着季婉，说着，他当年自己在外面求学闯荡打拼，为了替母亲向段天祥讨回公道，可是对母亲的事业知之甚少，所以对这段往事也不了解。

他甚至在想，如果他能对母亲的事情多关注一点，他就能早点知道，眼前的季婉，国际知名调香师Ice，是他的母亲Rose的唯一弟子。

“当年我是老师的助手，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老师为了这次大奖赛，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她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就这么了结自己的生命。”季婉说道，“所以，当巴黎警方说老师因为大奖赛而压力太大自杀身亡的时候，我也曾怀疑过，可是我并没有任何证据。现在想来，这张报纸就是最好的证据，安馨当年李代桃僵接近你，也许就是为了找这张报纸，还有香料的配方。”

“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段承宁听了季婉的话，点点头，说道，“我们假设安远荣早就知道香料配方的存在，而林梦茹恰好要跟我母亲争夺大奖赛的最终冠军，所以他们就设了这个局，杀了我母亲，并且把她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让她不能参与大奖赛的争夺，顺便也能找一找这张生宣纸。”

“既然安远荣可以为了这张配方灭了季氏，害死我爸爸，那么他们九年前就很有可能以同样的理由杀了师傅。”季婉也赞同道，“而这一推测，从乔治身上得到了佐证。乔治是林梦茹的情夫，两个人甚至还生了安馨，乔治帮林梦茹杀了师傅，也不是不可能。”

“小婉，如果我能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早点看清楚安馨的为人，这件事情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还悬而未决，也许你爸爸也不会出事。”段承宁听了季婉的分析，目光有些沉痛地说着。

“或许……天意如此。”季婉说道，“这两张纸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安远荣还没得到，那就让他永远得不到。”

“你想怎么做？”段承宁看着季婉，问道。

“毁了它们。”季婉说道，“从两张纸拼接的情况来看，我们这两份应该是后面的。如果刚才的一切推测合理，那么第一份应该就是在安远荣的手中，所以他才这么执着地想要另外两份，利用安馨接近你，然后打压季氏。”

一边说着，季婉拿起那两张生宣纸，毫不犹豫地就撕了下去。

她的目光沉静，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她毁灭的并不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而是两张再普通不过的废纸。

撕完了之后，季婉找了一个铁盆，将碎纸屑都扔进去，然后点了把火，全部烧的一干二净。

“老师和爸爸都是因为这个东西死的，现在烧给他们，至少让他们在九泉之下有个安慰。”季婉说道。

“你说的对，这配方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在调香界天赋异禀，可既然我妈和你爸都没把这个东西告诉你，说明他们并不希望我们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更不用说利用这东西来换取什么暴利。”段承宁赞同季婉的说法，“现在安远荣手中也只有三分之一，对他来说没用，他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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