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再坚强，也顶不住药剂的作用，再次醒来，季天青还是之前的那身穿戴，眼里全是红血丝，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天已经亮了，他熬了一晚上。

他拿了水杯，用小勺盛了一些送到我嘴边，轻声说：“问过医生了，你可以少喝一些水，今天要下地活动。”

我将脸侧开，不想看到他。

“崔洋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冷笑一声，回头看着他说：“因为孩子没了，所以你觉得愧疚么？你是想证明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所以才来补救么？”

他垂着眼，沉默的任由我揶揄他。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既然你是来复仇的，如果觉得还不够，那就杀了我吧，若是还想继续折磨我，就当心我翻身了，将你们一个个都拖下水。”

我不相信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不然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的巧合。

“我和你的债，在你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已经还清了。”他说。

我一滞，他继续解释说：“你刚失踪的时候，我失去了父母，那时候我诅咒过你，让你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上悲惨的活下去，遭遇世间最痛苦的事。”

听着他说这样的话，我眼泪直接落进了枕头。

“后来，我一直都在找你，一开始我告诉自己，我找到你，要向你复仇，可时间久了，我找到了越来越多的女人，看着她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悲剧，我突然觉得，我对司马瑶的仇恨早就已经消散了。”

“我没想到，真的能找到你。”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接着声音低了很多，带着难以压抑的痛苦：“也没想到，我的诅咒灵验了，你真的活的那么痛苦。”

我闭上了双眼，可眼泪还是关不住，疯了一样的落下来。

“昨天，我看到你浑身是血的倒在我怀里，那一刻我觉得，只要你平安，就是让我毁了全世界，我也会一定会去那么干。”

我满脑子都是借口两个字，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个容易怀疑的人，只要被伤害过一次，就会全盘打翻。

我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你的承诺，来的太晚。”

季天青突然捏住我的下颌，强迫我看着他，他眼眶又红了，大声的说：“司马瑶！八年前，你对我说，你喜欢我，可是如果还想让你更喜欢我，就必须让我将心剖出来，完完整整的交给你，我照做了，你最终却只是利用我，让我帮你逃离那个牢笼。”

“我被你伤的遍体鳞伤，差不多失去了所有，可我还是在八年后，被你诱惑！”他眉眼间都是痛，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是了，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不管我有记忆还是没记忆，我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想让我真诚的跟着他，必须让他先剖出自己的心。

可人不是傻子，受过一次伤，怎么可能再傻傻的去受第二次。

所以，这一次季天青变的谨慎了，在他和我博弈的过程中，伤的最重的，却是我。

果然是这样啊，爱情路上，谁先认真谁就输。

季天青第一次露出了求和的表情，拉着我的手安慰我：“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我止住了他的话，平静的看向他，他又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以前在做很绝情的事情之前，都是这样的表情。”他低声说。

我将床调的立起来一些，平静的问他：“你先告诉我，周璐薇的妹妹，真的是被我推下楼梯的么？”

季天青微点了点头说：“是。”

“为什么？”

“她喜欢你发间的卡子，想碰，然后……”

难怪周璐薇屡次想触碰我的鬓角，都是有原因的。

“原来，我以前真的这么坏啊？”我苦涩的笑了笑，我真的想象不来，那个时候的司马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季天青低声说：“不，你只是性格很孤僻，这也是有原因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就算再孤僻，也不该将一个怀着双胎的孕妇，从楼上推下去，让她没了孩子，没了子宫，毁了一生。

我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罪孽深重，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上天看不下去了。

“季天青，就算这件事你没有错，你也是个受害者，可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因由可能导致可怕的结果，却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靠在床上默默的流着眼泪，如果他能提前告诉我，我怎么会傻的跟着他去周璐薇家。

“周璐薇，周璐薰，还有那个用刀刺我的女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将这几个名字都默默刻在心里，用血浇灌着。

“我帮你……”

“不，你什么也不用帮我，我们之间已经扯清了，不管你以后对我是爱，是恨，还是什么，我们就此两清，我不会报复你，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这句话就像零下几十度的冰锥子，被我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口上。

我不知道以前的司马瑶利用他时，心里会不会疼，至少现在我这样伤害他的时候是会疼的。

“还有季月明，这次的事，他一定也逃不掉干系。”我喃喃自语。

季天青拉住我的手，他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过来：“不要再这样了，你不觉得你没有了记忆是一件好事么？现在的你，温柔善良，和以前……”

“所以我才会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遭受这样的痛苦。”我说的咬牙切齿。

温柔，善良，所以潘航敢背着我做那样的事，敢因为钱对孩子见死不救。

温柔，善良，所以我才会轻易的相信了别人，让她们又一次害死了我的孩子。

人总要吃一堑长一智的，因为我任性，想和季天青在一起，想逃离那个我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可怕的圈子，可我却没想过，自己根本就没有盔甲，所以遭受打击时，是毁灭性的。

心里燃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既然我已经又一次失去了所有，那我就要让那些令我失去幸福的人，统统还回来。

“帮我找个护工吧，然后订一张去成都的机票。”我躺下来，盖好被子，安静的望着缓缓低落的输液点滴。

季天青坐在我身边，双手抱头沉默了很久很久，屋里静的可怕。

“崔洋洋，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他终于起身，像是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严肃又认真的对我说：“求你。”

我缓缓闭上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不会给他机会的，这是我的本能，习惯，还有与生俱来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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