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郑戈所说,约莫一个小时左右,有飞机螺旋桨的声音传来。
我透过门缝看向外面,一架纯黑色的小型直升飞机降落在了吊脚楼前的空地上,柴仁将郑戈绑在吊脚楼的一根柱子上,他已经浑身血肉模糊了。
飞机上下来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黑色的飞行服,一个则西装革履。
我认出来,西装男就是荒木,其实我在船上见过他,但没人给我介绍,我也没想到就是他,他和我想象中的富豪不一样,这么想来,他低调的过分了。
那天在赌场,他就在我和屈晟玩二十一点时的桌子上,他一直也动作不大,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只是看了一眼觉得他长的不错,也没有多看。
飞行服男人和柴仁说了些什么,柴仁伸手指着郑戈回了几句,荒木看向郑戈,也没有多言,又抬头看向楼上。
柴仁已经让人上来开我的门了。
和荒木目光有短暂相接,不必再从门缝中看他,他对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下了楼。
“你坐在后排的位置。”荒木指了指飞机,并不多话,然后又通过穿飞行服的男人和柴仁继续交涉去了。
我坐在飞机上,透过玻璃窗我看到那只巨大的木厢,缝隙的位置隐约有几根伸出来的手指,指甲盖里满是黑泥,即便是这样细微的自由,手指的主人也希望能多触及一些。
他们回到了飞机上,依旧是一句闲话都没有,飞机马上起飞了。
我低头看到柴仁仰着头的样子,他好像天生就不会笑,目光永远都是凶狠且阴冷的。
我们一路飞到了海滨,这里有一艘纯白的双层游艇等着,下了飞机之后,只有我和荒木上了船,除了我们俩,船上还有五个人,看样子都是荒木的人。
船沿着海岸线一路疾驰,两个小时候到达了一处小型海港。
我今天一天,真的是将海陆空都体验了一遍。
坐车去火车站,上了火车之后荒木才终于松了口气,轻声对我说:“你就对旅程一点儿也不好奇么?一句话都没有问过。”
我平静的看着他说:“还有什么情况能比我在那个吊脚楼的时候更糟?”
荒木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里可能很地狱了,但对于人心的恶毒来讲,还远远不够。”
“谢谢你带我出来。”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这个道理我想你懂。”荒木倒是直接,我喜欢和直接的人打交道。
“你想要什么?”我也认真的看向他,他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照片,很郑重的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一张很老旧的照片了,照片的边缘裁剪方式也和现在的不同,还带着一些压花。
照片上是一个很青涩的女孩子,齐肩发,小圆脸,一双眼睛大大圆圆的,脸上的笑容就像是邻家妹妹一样甜美。
我手指都在颤抖的想将那照片拿起来,可怎么都伸不过去。
那个一下子砸在我脸上的枕头,还有女孩儿趴在我肩膀上非要赖着去我家做功课的请求……
我痛苦的低下了头,用手狠狠的捂住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脑海中的情景延续了,她去了庭院,和我在一起谈心玩闹,她说羡慕我能住在这样气派宽敞的房子里,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我看到了司马军盛怒的脸,他质问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出现在家里。
我是怎么说的呢?
我回头看着也被司马军吓到,躲在我身后的女孩儿,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冰冷声音说,是她一定要缠着我,来这里的。
我满心绝望的伸手捂住手臂,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可我能记起被竹条击打的疼痛,是的,我记得,她被人拖走了,然后我挨了数不清数目的竹条抽打。
“看来,你知道她是谁。”荒木将那张照片重新收了起来,就像是法官审\判犯人一样的望着我说:“她叫……”
“桑岛良子。”我声音颤抖的回答,荒木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缓缓低下了头。
“荒木先生,我失忆了,这并不是借口,可我以前所有的一切都记不起来了。”我眼角模糊的望向他,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我,神情甚至是阴冷的。
“但是我想起了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想起她,我……”我说不下去了,对于过去,我向来是麻木且无知的,但我能记起她的名字,还有我将她出卖之后,她看着我绝望的眼神。
我记起了我的懦弱,恐惧,胆小和痛苦。
尤为深刻的,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内心里充满了愧疚。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会带你去做脑科检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荒木说罢甚至有些烦躁且愤怒的望向窗外,好在窗外风景是很好的。
我几乎是抖着声音的问:“这个女孩儿,她和你有什么渊源,她现在哪里?”
我不知道荒木会不会回答我,我已经开始猜想各种可能,荒木却看向我说:“他是我的谁,你不必知道,但是就如你所说的,她自从去了你所在的庭院之后,一生都毁了。”
我哑然,荒木苦涩的浅淡一笑,突然就敛了所有的情绪,看向我时又恢复了平静:“私账暂时不提,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关于屈晟么?”我垂下眼轻声说:“他拿着一张东京十五街的地契,本来是属于我的,但是隐私型文件,他便将我引去了邮轮上,我现在算是想通了,他确实是要卖了那张地契,但没有用的地契谁会买?所以他就聪明的连我一起卖了。”
也只有连着我一起卖,那份地契才能生效。
荒木问我:“那地契现在在谁手里?”
“英国的一家房产公司,但也只是个掩饰罢了。”
“季月明?”他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我看向他,看样子他知道季月明和这房产公司的关系。
荒木浅淡一笑道:“他一直都对东京的一块地念念不忘,难道就是这块?”
我低着头不说话,我不想给他解释我和季月明的关系。
荒木深思了片刻后开口:“事实上,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
“良子,现在就在龙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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