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没有目标怎么办?”我垂目看着吧台,小猫洗好杯子,单纯的看着我:“那就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啊。”
“定了,却无法完成,又怎么办?”我轻声问。
“那就将完不成的目标作为长远的大目标,然后改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目标,只要自己是在无限接近大目标的,就是成功的。”小猫笑,将杯子摆回了原位。
听她说的时候,感觉真的很容易。
门口的风铃响了,我望向大门,一身正装的濮医生拎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烤地瓜进来,看见我的一瞬间一愣,接着就不好意思的笑了:“司马小姐,好久不见。”
小猫接了他递过去的地瓜,被宠坏的小女人样甜蜜的笑了笑,濮医生严肃的望向我打着招呼说:“还要上班,祝你开心。”
他说罢便转身疾步走了。
“我和他上个月结婚了。”小猫将一只地瓜放在盘中,推在我面前,我平静的看着她说:“真好。”
“司马小姐,面相上看,你并不是命运平顺之人,但也是这样的人,能做成旁人所不能做成之事,所以,不要被眼前的痛苦和挫折打败了。”
小猫的话是治愈的,可惜治不了我。我已病入膏肓。
我离开咖啡店的时候,阳光依旧很好,只是街上的车没有那么密集了。
突然有一种想找个地方定下来的冲动,哪怕只有我一个人。
我辗转从深圳去了北京,逃避着一切可能联系到我的方式,还有我可能遇到的人或者消息,假装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我一直带着季天青的日记,可我从不曾打开过。
我通过很久不用的qq找到了老大,他依旧单着,这让我始料未及。
“没想着潘航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些年你还好么?都在哪儿?有困难什么的也从来没见和我说过,我也联系不到你。”老大其实一向话不多的,见到我却成了话匣子。
他现在已经是一家旅行杂志社的副社长了,平日里就喜欢摄影,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我很好。”终于,酝酿许久,我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老大微叹了口气,用男人的眼光审视着自己并不了解的女人:“一个女人,肯定过的很辛苦,我不懂,但是我又能理解。”
“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老大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很多照片,他自豪的对我说:“这是叙利亚,上个月我们刚去过,后天我还会再去。”
叙利亚,战火纷飞之地,老大他们拍的,都是那里人民的生活,还有已经几乎见不到任何安宁的风景。
“我能去么?”我平静的望着他,老大很惊讶,但我从不曾对他开口请求过什么,他也一向不知道如何拒绝我。
“我有个朋友,是个富豪,北京三环内的几套房子加公司全卖了,要去中东做旅行拍摄,我打算跟他去,你想去也可以,但是你要知道,很可能会没了命,那边处于战乱中,生命安全是得不到保障的。”老大说话的时候,满眼都是男人对女人的保护之意。
对于老大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威胁生命的事,并不是常常能遇到吧?对我来说,好像危险不危险,都已经没什么两样。
两天后,我坐上了去土耳其的飞机,老大的办公室里,放着临时加急为我购买的高额保险,还有各种各样的资产证明,账号密码,以及一封遗书。
他让我写的,我最终只写了一行字。
“若是给我一次机会重来,我宁愿不曾来过这世界。”
在土耳其落地不到三个小时,我们就接到了叙利亚某处被恐怖组织攻占的消息,而那里正是我们要去的第一站。
计划完全被打乱,车队在折返的路上遇到了大量灾民。
我看到瘦弱的母亲绝望的牵着孩子疯狂的奔跑,我看到独臂的男人面色麻木的站在路边。
远处战火连天,就算是现有的一抹宁静,也只是让人感受着,危险和死亡其实离你一点儿也不远。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在车队里所有人都因为紧张而失眠的环境中,我却睡的异常好。
就连毒瘾,也从没有发作过。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胆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了?”
在我们缓慢的折返路上,老大这样问我。
我平静的看着走的比车还要快一些的大批人群,平静的说:“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掉,也是一种安慰,比完全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失去什么,面对什么的感觉要让人稳定的多。”
老大是不理解我这句话的,说给谁听可能都不会太理解。
但这就是我的心情。
我不知道风间找不到我会怎样,我也不知道季天青是不是在四处寻找我的消息,多年前我曾策划过一次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记起来为什么要失踪的失踪,多年后我终于在不经意间,完成了它。
我喜欢将食物留给穆斯林小孩子,虽然我并不是纯正的教徒,但他们并不嫌弃我的食物,在生死抉择之间,宗\教信仰很多时候已经不能再给人带来支撑和希望,努力活下去就成了唯一的目标。
我将这个目标也作为自己的目标,游走在战争边缘,才能感念活着的美好。
我开始拍照片,拍各种各样的风景,孩子,还有战争的惨状。
路边惨死的人,垂死挣扎的士兵,被斩首的平民,吃了食物就会微笑的孩子,畅想着和平的怀孕母亲,觉得自己一定会安享晚年的垂暮老人,血腥的,温情的,痛苦的,希望的,掺杂在一起。
直到我遇到了那起车祸,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是辆装满了难民的车,被恐怖分子的火箭弹袭击,车子被炸翻在路边,因为之前装载就太过拥挤,很多尸体已经不完整了。
我看到的,是从缝隙中垂出来的一只女人的手,就像是上天给我的指引。
她的手背上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纹身,海妖。
我站在令人作呕的车祸现场,顶着车子可能二度爆炸的危险,拍下了这只手。
魔力般的,被它吸引。
晚间同行的人一同看阅的时候,觉得这张照片应该被刊登出去。
因为这是真正的炼狱,是战争和恐怖袭击最残忍的现实。
我本不愿,可就在一瞬间,我同意了。
见到样刊已是两个月以后,照片被国家地理杂志采用了,全球售卖。
配合着我们送去的其余照片,有专门的编\辑写了煽情软文,我的那张图配的文字是,在战争中惨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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