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一愣——难道这个法子大夫都不知道?这……心里虽然迟疑着,可是面上她却是不敢马虎的,忙认真答道:“说起来也是在一本杂书上偶然看见的法子。方才我觉得情况紧急,也顾不得是真是假。只司马当成活马医,并没有想那么多。不过误打误撞的,倒是还真有些作用。”
“想必也是古人误打误撞试出来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流传开来。来,我给你诊脉看看。”
因为老大夫年纪着实有些高了,所以倒是没有像是白日里那样麻烦的避讳什么,老大夫直接就伸手按在了沈玉阑的手腕上。
沈玉阑又道:“书上还说,这个法子虽然能退烧,可是却也并不能治根,要想根治病情,还得吃药。”
“原来如此。”老大夫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只是凝神诊脉。沈玉阑见状,便是也不再出声了。
过了片刻老大夫收了手,点点头面上有了些笑意:“倒是有些用处,虽说不能治根,却也争取了不少时间。这样,我开一副药,吃的同时再配合这个法子。看看明天能不能就好全了。”顿了顿,又沉吟片刻道:“你身子底子有些弱,亏损得厉害,可是先前生过什么大病没调理好?”
沈玉阑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先前上京的时候,路上病了一回,因为急着赶路,所以并未仔细调养。后头见没事儿了,就没再放在心上。可是有什么问题?”
“自然是有问题。生了病,小病自然不说。稍微严重些的,都是对身子有所损伤的,事后要想恢复如初,自然是要好好调养。才能将损耗补充回来。若是不管不顾——好比一沓纸,若是只用不添,那终有一日是要用完的。要想长久,还得要时常增添新的。”
“那现在调养可还管用?”沈玉阑还没问,倒是沈峻之一脸紧张的开了口了。
沈玉阑浅笑:“自然是有用的。不仅要调养,怕是还要时常运动。出些汗,排了身体里的毒素,再加上食补,身子自然也就强健了。老先生,我可说得对?”
老大夫顿时大笑,捋着胡须点头道:“的确如此。强身健体的确也极为重要。不然为何乡下妇人常年劳作身子反而强健,而大家族中妇人太太们常年养尊处优,反而身子更弱些。不过,这强身健体也要讲究一个度,不可过了。否则也是伤身。”
“自然是这个道理。比如君子六艺,里头的骑射,可不就是为了强身健体,让人身子康健,如此才是长久之道。否则光闷头读书,都成了文弱书生,那可怎么得了?”沈玉阑觉得这个老大夫倒是很有意思,当下便是越发的笑容灿烂起来。倒是连身上的不舒服也忘记了。
沈峻之瞧着沈玉阑这幅样子,倒是松了一口气。又听她说得高兴,不由得也是翘起了唇角露出笑意来。
老大夫笑着看一眼沈峻之,称赞了一句,“沈将军,您可是有个聪慧的女儿。这番见识,可是让人刮目相看啊。纵然是男儿,好多也是比不上她的。”
沈峻之忙谦虚道:“常太医说笑了。哪里比得上您?您府上那几位姑奶奶和小姐们,可是比她强多了。”
沈玉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倒是没想到,原来这位老大夫还是个太医。太医,那可是给宫里的贵人们服务的。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的。没想到,沈峻之居然给她请了太医来瞧病!
这下沈玉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谦逊了几句,又起身给常老太医行了大礼。
常老太医倒是没有装模作样的,大大方方的受了沈玉阑的礼,又笑:“今儿来得匆忙,倒是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样,这儿有一瓶百花玉露丸。你不妨吃吃看。若是觉得好,回头吃完了,就来府上取。”
那个百花玉露丸,听起来就像是好东西。而且沈玉阑明白,常老太医既然拿这个当了见面礼,自然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般货色。怕有些来头的。当下她也不敢擅自做主收下,而是拿眼睛去看沈峻之。
沈峻之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
常老太医只是笑:“又不是给你的,是给这小丫头的。我倒是很喜欢她。就算是你问我要,我也未必会给你。你倒是以为自己脸大呢?”
常老太医这话说得也太不客气了。沈玉阑险些笑出声来——不过,常老太医本来身份不低,而且年纪又大,用这样的语气跟沈峻之说话,其实也不奇怪。
沈峻之也是颇为尴尬,不过却是又改了口:“既然如此,那玉阑你就收下吧。这可是好东西,好好谢谢常太医。”
“常爷爷,那我就不客气了。真是谢谢你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沈玉阑很是乖巧的马上换了个称呼,语气也是甜得很。
常老太医大笑:“你这丫头倒是伶俐。”
沈玉阑腼腆一笑:“常爷爷谬赞了。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伶俐谈不上。”
常老太医笑得越发厉害:“你倒是不谦虚。”不过,话听着像是在取笑,可是那眼底却是分明带着喜欢的。
沈玉阑也同样觉得,这个常老太医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而且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了亲近之心来。
常太医又问了一回关于擦酒降温的事情。
沈玉阑自然也没有保留,最后还做了示范:“常爷爷你擦点在手心看看,看看是不是觉得很凉快?想必能退烧,也是和这个有缘故的。您想,人最热的地方是什么?我觉得是额头脖子手心脚心还有腋下等处,擦在这些地方,血液经过时候就被降了温,那么降温的血液去了别处,自然也就能让别处的温度也缓和下来。如此持续,自然整个人也就退了烧了。”
常老太医想了想,顿时点头,眼底全是笑意:“被你这么一说,倒是很容易明白。这个法子虽然简单,不过倒是很实用。尤其是对这样的病症很有好处。毕竟吃了药,效果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来的。这个法子,能救不少人。”
“真的啊?”沈玉阑吃惊的瞪大眼睛,随后又笑:“常爷爷果然是厉害,一下子就知道这个法子的好坏了。不像是我,只是运气好碰上了。也完全不知道是好是坏。”
常老太医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沈玉阑,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沈玉阑也只当是没明白常老太医的意思——她如今可不想出什么风头。要知道,若是真要她解释什么,她还真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解释。
所以,常老太医来担了这个责任最合适不过。毕竟,常老太医的年龄和威望都在那儿,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不稀奇不是?
常老太医开了药方,又嘱咐了如何吃。最后又拿出一个漂亮的薄胎白瓷瓶来,亲自递给了沈玉阑,“这个一天一粒,里头共有二十粒。你先吃着看看。若是觉得好,就打发了人再来取。也不必客气,只当是我和你换了这个法子就是。”
“那可是我赚了。”沈玉阑笑起来,一副偷了油的老鼠一般。
常老太医笑着走了。沈峻之亲自送了出去。这么折腾了一回,倒是天边都有了鱼肚白的颜色。
算起来,竟是折腾了整整一宿。
沈玉阑瞧着满屋子的人,心怀歉疚,丫头们倒是还好说,毕竟是职责所在——可是金荷却也陪着熬了一夜。瞧着金荷眼睛底下的青黑之色,她顿时就有些心疼了。
看了一眼手里的瓷瓶,沈玉阑笑着递给金荷:“荷姐姐,这个你拿去吃吧。”
金荷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这如何使得?这可是给你的。我不能要。还是你收着吧。”
沈玉阑笑着拉过金荷的手,将那瓷瓶硬塞进金荷的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吧。再说了,我的你的,有什么区别?只要我有的,都是可以给你的。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若是再这么生分,那我以后就不理你了。也不吃你做的饭了。”
金荷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退回来,腼腆一笑:“那行,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吃。”
沈玉阑这才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只是折腾了一夜却是有些撑不住了,便是又躺好闭上眼睛,吩咐一声“要熬好了叫我”,就算是彻底的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很香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天色已经大亮了,屋子里一片亮堂。
所以,沈峻之疲惫的靠在床边守着的样子,沈玉阑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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